然而他從始至終,寧可自己用手粗蠻解決,也不愿意接觸任何雌性。
應該說,除了老僧侶,他不相信這里的任何人。
猛虎嘯山林,他的心亦不在王權籠罩的神山,而是遺落在那片茫茫的荒莽里,只有那塊強者為尊的天地,他才能快活奔跑,肆意狩獵,痛快咬開獵物的喉嚨,用那滾燙的鮮血撫慰饑腸轆轆的肚子。
那里沒有異樣的目光,也沒有繁瑣的規矩。
他做夢都想回去。
回到母親那溫暖的懷中,睜眼便是微暗的星光,青青的草茬,風中飄來獵物的腥澀氣味,哥哥咬著他的尾巴同樣睡得正熟。
白瑪降措對這里的一切厭惡透頂,他的耐心隨著老僧侶去世,而逐漸耗盡。
他下了決定,他要離開神山,就在那場盛大的婚禮過后。
婚禮當天,王宮歡慶。
白瑪降措像是一尊漆黑雕像,他罕言寡語,淹沒在人群的手舞足蹈中。
未嫁的女孩們借著這一場盛事,察看自己未來的夫婿,高大結實的白瑪降措很快入了她們的眼。
蜜蠟般的修長脖頸似入鞘一般,落進冷金色的對襟高領里,純黑的底色,萬壽藤的典雅紋樣,袖腕則是壓著暗花錦緞,金銀扁線的鑲飾同樣錦上添花,更別說那層層鑲邊的皮毛,水獺皮貂皮虎皮俱全,沒幾分本事,根本鎮不住這一身華美威厲。
“那個就是被母虎養大的男孩嗎長得果然神勇哪”
女孩們竊竊私語。
“來了新娘子來了”
神山以馬迎親,那和親的小公主入鄉隨俗,騎了一匹母馬,被眾人牽著上山。
黑潮潮的人群,鬧哄哄的聲音,站遠一點的,只看見那新娘子一身火紅,模樣完全瞧不清楚。
白瑪降措眼力超群,只一眼就看了個大概,和親小公主身架很小,腰身還沒有哥哥的脖頸大,他甚至聽見她低低咳嗽,像逼到絕境的小獵物那般細弱喘息。
好像養不活的樣子。
他在神山生活了七八年,見過外地嫁進來的女人,壽命都不是很長,有的一兩年就去了,活得最久的有二十九歲,也在前年走了。
聽聞那中原王朝風沙少,水澤遍地,物產豐富,人也長壽,不像他們這里,食物匱乏,晝夜相差極大,到了冬時,人仰馬翻,死的人不計其數。
女人更是難熬過去。
他本不該多管閑事的,但不知為何如此在意,他明知道哥哥還在帳篷里餓著肚子,仍隨著人群,熱熱鬧鬧上了神山。
這是王宮唯一一次允許平民接近。
他沉默跟在她的馬屁股后面,看她被灑神水,看她被老贊普哆哆嗦嗦抱下了馬,老贊普年紀大了,再也不復以前的雄風,就這一抱,還險些摔倒。
小孩子們發出嬉笑的聲音,又被父母飛快捂住。
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
新娘入了王宮,平民也得到了老贊普派發的食物,個個高興不已。
“虎哥”
大臣家的男童雙頰酡紅,他極其崇拜馴化雪虎的白瑪降措,跑到他身邊,悄悄地說,“那個中原來的新娘子,腳好小啊,只有我兩個巴掌長呢”
白瑪降措猛地看他。
男童被眼風掃落,不禁縮了縮脖頸,“我沒騙你啊,不信,你跟我來”
白瑪降措猶豫片刻,跟了上去。
男童慣常溜到王宮,護衛都熟了他的臉,根本沒多加在意,男童帶著他七拐八繞,進了一間熏得發暖的房子,墻壁上繪著色彩鮮明的壁畫,光線從外面透了進來,新娘子盛裝艷飾,連頭紗都沒摘,就昏睡在艷麗的毛毯里,往外橫著一雙腳。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