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跟館公說,要他接滿半年的客,才允旁人為他贖身
都元諫不敢相信,他親手捧著長大的小玩伴,怎么變得這樣利益熏心,六親不認她難道忘了,是誰天還不亮,背著她去學堂是誰熬了半宿,只為給她做一根月事帶又是誰陪她走過了十二載春秋
“真對不住了。”般弱擺出那一副軟骨頭的模樣,“我啊,離經叛道,背信棄義,劣跡斑斑,真沒救了。今天呢,你要不殺我,我肯定會把你送回鴉膽館的。我這個人,毛病最多,尤其有一樣,就愛看圣人墮落紅塵。”
都元諫最終沒下了手。
她的肉,她的心,那一寸不是他養出來的,他怎么能剜得下去
館公趕到,押住都元諫,沖著般弱賠笑。
“我這位哥哥,還有幾日接客”般弱問他,“我也好帶著姐妹們去捧場一回,總不辜負了情分。”
“快了快了”館公諂媚道,“就在七日之后”
“好我候著”
她大笑離開。
七日之后,都元諫掛名宛哥,在鴉膽館初次登場。
臺上,館公唾沫橫飛,賣力吆喝名器,要將他這個曾經的權臣賣出高價。
臺下,她擁著倆紅倌兒,嘴里叼著一頭黃金雀,引得他們獻上紅唇,爭相追逐,風流嬉戲。
他怔怔望著她,隱約記起,她也曾叼著一頭乳糖獅兒,去哄不愛喝藥的他,“哥哥乖,吃了我這頭小白獅兒就不苦了。”
怎么就變了呢
他的小白獅兒說好要守著他,不讓任何人覬覦他,傷害他,才短短數載,怎么就變得這么陌生她親手推他入火海,又踐踏他至深,只為了看一場圣人墮落的好戲么
“小白獅兒。”
他這么呢喃著。
隔著人群,喚她乳名。
有客人一擲千金,賣下了宛哥的初夜。
右邊的紅倌兒叼住了那頭小雀,被她拍了拍翹臀,交頭耳語。
宛哥緩緩合眼。
不怪她。不怪她。是他聲音太輕,太賤,哪里還叫得動如今權柄深重的天子殿帥。
宛哥回房,等著客人。
他打開了一個小盒,里頭整齊碼著一頭頭乳糖獅兒,他親自問館公要的。
館公問,要來作甚
他答,要來止疼。
宛哥捻起一頭,送入唇中,又用香帕擦拭干凈嘴邊碎屑。
再也沒有人,取笑他吃得像小孩般,又直起身,舔得他滿臉通紅。
“篤篤。”
有人敲門。
客人其貌不揚,宛哥卻認得她,是她頗為倚重的小姐妹,如今的殿前都虞侯,他輕聲地問,“是她叫你來,照顧我生意的”
最后一句他說得輕不可聞。
都虞侯摸了摸翹鼻尖,“頭兒,頭兒還是惦念您的,放心,我就在外邊,絕不動您”
“不必。”
出乎意料的回答。
都虞侯愕然睜眼。
“進來吧,我知道,她在隔壁房,看著這發生的一切,你不上我,回去沒法交差。”宛哥平靜道,“放心,我不會尋死的,我都家還在流放,但凡有一絲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他們。你家頭兒不就是想看我被踐踏入泥里的賤模樣嗎”
他脫下外袍,像一頭在日頭曬化的雪白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