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忘記了它的存在。
君不見想,或許它不該記住最初那一眼,記住女人那雙含著瀲滟春情的眼。
它重新變得克制起來,一絲不茍盡著自己的劍靈職責。
它看著劍主為她失控,殺了吞天紅蛟,又毀了那身喜服,為她穿上自己的道袍。它看著劍主在靈字小天外天與她打情罵俏,在街頭提著一只燈籠,與她吻了一炷香。
那是什么神仙滋味兒
它的劍心在琉璃燈火下沉沉浮浮,竟會胡思亂想到這個地步。
無論何時何地,它始終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見證這對有情人從相遇到相知,從相戀到相守。
他們進展順利,一切都水到渠成。
道侶大典很快就舉辦起來,是它親自去接的新娘子。君不見巡過人間,見過無數場婚事,但遠沒有這一場,來得讓它在意。香帝為新娘子在額頭注了一枚紅砂,盛裝艷飾下更添惑人風情,無端讓它驚心動魄起來。
這感覺太過于離譜,讓它難以求證。
仙之洲有驅逐邪祟的器禮,通俗點說,就是讓各自的法器較量一番,討個彩頭。
基本是點到為止。
而那天,它似乎是有些沖昏了頭,與驚寒劍打得天昏地暗,毀了她的四座瓊樓。
“再打下去我就不嫁啦”
她拎著喜服,發著脾氣,它竟產生了一種隱秘的念頭那就不嫁好啦
這念頭來得快,去得也快,君不見還是把她接去了太絕山。
很久以后,君不見越來越像人類,它才明白這種情緒,叫丑陋的嫉妒。
它嫉妒劍主與她有肌膚之親。
它嫉妒劍主得到了她。
尤其是在太玄群仙塔,它驚愕目睹了全程。
她像戲文里說的那個妖精,勾魂奪魄的,單是一滴眼淚,一聲喘息,它就變得不像是它。
它第一次那么難受。
難受她在男人懷里笑和哭。
它貪心地,想成為“他”。
人類的“他”,男性的“他”,夫君的“他”,以及她可以依靠的“他”。
這樣它是否離她更近一點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它等來了這個機會。
“你躺在雪地可能有點冷,我想把你抱起來,抱到一個溫暖的屋子里去。”
這是它作為“他”之后,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其實還有后半句“到屋子里去,我要把你抱著,給你取暖。”
每一個劍靈都沒有性別,那是因為性別容易產生軟肋,若是男性劍靈,便容易被女性妖魅蠱惑,反之則然,兵器應當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柄。
而它卻是義無反顧化作了人間少年。
她說過她喜歡有犬齒的少年,他就長出了兩粒雪白的犬齒。
抱起她的那一刻,那扇朦朧的窗紙仿佛照進了日光,炙熱的,暴動的,隨時都要捅破。
而真正捅破的時機,卻是在三年之后,當君不見再一次見到他的前主人。
從琴雪聲修為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們的羈絆同時也解除了,君不見又成了無主之劍。他并沒有立即去尋找新主人,反而在般弱身邊待了下來,并時不時地,充當中間人,把琴雪聲的東西用在她的身上,溫養經脈,增加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