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瀾眨眨眼,她覺得第六感都在確認,這個改動是可以的。
她低頭,滿意地笑了起來。
孫婭然“她站在那里,我好像就已經看到了一只朱鹮。”
裙擺不是舞劇里那樣向后的設計,只是稍稍延長了一些,垂落向下,唯獨側邊一片微微打卷的花瓣裙擺上有著淺淺的霞色。
是無袖的連衣裙樣式,但又單獨增加了到大臂的綁帶手套作為袖子。
手臂是最多姿多彩的翅膀,也是云霞遍布之前的淺粉色。
小機關也在這雙長長的手套上。
兩分五十秒還是太短了。
可這是叢瀾能爭取到的,朱鹮最長的長度。
她俯身,伸展了雙臂向前,將自己壓低,伏倒在了冰面上,靜靜地。
全場從喧騰到寂靜,也只是一瞬間。
無數人屏息以待。
故事的開始,是雙簧管的清脆鳴叫中,混著笛子的清冽,就如叢瀾曾經用到的那首夜鶯一般,以竹笛模仿著鳥鳴,來宣告著古靈精怪的鳥兒的到來。
那是一只稚嫩的朱鹮,它還很小,有著不諳世事的調皮,也有著縱容寵愛它的族群們。
聽聞了其余朱鹮們的呼喊,于是冷不丁地跳了起來,沖出去嚇唬大家。
叢瀾無法用她的腳踝去表示朱鹮的擬態,所以她只能揚長避短,加急狠狠訓練了手臂的姿態。
她不以活潑或優雅去界定朱鹮,她學著舞劇主演的思緒,去做一只鳥兒。
自由自在,簡簡單單。
也就是,去人性化。
所以觀眾們可以看到,那是一只從冰面揚起脖頸的鳥兒,歡騰地、雀躍地,嬉戲玩耍,生活在無拘無束之中。
她的冰刀快節奏地點觸著冰面,時而舒展身體,時而飛旋、輕躍,宛若處于遠山映照下的靜謐湖畔。
雙臂的沉浮起落,有著精心設計之后又選擇了拋卻刻意,獨留下的隨心所欲、順勢而為。
這是夢幻而縹緲的自然之美,在尺八樂器的加入之后,逐漸地,變得越來越朦朧,如在夢境中。
冰面上的叢瀾僅是一只朱鹮,以個數論,顯得孤獨又寂寥。
但圍觀者未曾有此感受。
孫婭然感慨道“她看上去很自在,與族群相依,有著一群群伙伴,一同在湖畔打鬧,我仿佛看見了一只幼鳥在群里橫沖直撞。”
她真的很有鳥兒的靈性。
微妙的頭部抖動,柔若無骨的手臂張弛,腳下不斷變換的姿態,名為朱鹮的造物在這偌大的場中無拘無束地飛翔與奔跑。
冰刀的摩擦力太小了,叢瀾的速度太快了,馮虛御風似的,在弦樂與尺八的遠古傳說里,描述著朱鹮的從天而降。
當豎琴聲響起,空靈的女聲吟唱漸強,一道纖長美妙的身影倏忽起跳
敏捷的3z是旋律之下的起飛,而后落下,捻轉滑出的連續身形,就像是鳥兒的盤旋與振翅。
她很快樂,所以她飛翔。
然而,一瞬的停頓,驚雷一樣的聲音里,那是天崩石裂,世界驟然晦暗了起來
叢瀾躑躅地在一塊小小的冰間前后挪動,仿佛遭遇了什么危機。
雷聲是單獨加進來的,這是明顯的轉折提示,也是顧慮到觀感,為了方便敘述故事。
它融于音樂之中,將陰霾蔓延開來。
族群里的朱鹮逐漸減少,再少,再少。
幼鳥被斬斷了未來,叢瀾迷茫地在原地焦躁不安著,在連續的第三道雷聲中,她跳接燕式轉,像是被誰托了起來,又像是縮在了唯一安全的地方。
她被周圍的渾濁包圍,只能在一片天地里,偷生。
幼鳥在燕式轉里長大,身上慢慢地多了來自黑暗的陰晦。
叢瀾在仰燕時將手自腰側放置,解開了這里的第一個活結,旋轉著,旋轉著,潔白的鳥兒身影里就多了一抹灰塵。
她的考斯滕中,云霞之上有了淺淺的,但無法被忽略的晦暗。
那是一片原被卷起的“羽毛”,是輕輕曼曼的一條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