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一個化神期修士成為了毫無力量的凡人是最大的殘忍,現在才知道自己自大得可笑。凡人又如何,修士又如何,有幾個修士,能在李柳柳的處境下擁有她的透徹和堅定
從前他的身邊有很多人,他們有人為了他的天賦,有人為了他的修為,有人為了他的容貌他從不覺得這有什么,人與人之間的相交,本就總要圖一樣。
但在他此時一無所有的時候,卻依然被人如此堅定的選擇,只因為他是謝亦。
“咪咪啊,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是怕死的。”
但現在好像,又沒那么怕了。
他以為陸斂是個刺眼的休止符,將他過去的一生都打上了“笑話”的印章。
但現在,他的人生似乎也沒那么失敗。
謝亦釋然了,但陸斂卻難受得心尖都在發堵。
他知道謝亦的熾陽說的是誰。
謝亦說,他陸斂是“不屬于他的東西”,不可強求。
本該如此,就像從前他一次次在心中嘲弄謝亦時心中所想的那樣
一個粗蠻散修,怎么配做他的道侶
他希望謝亦有自知之明,可現在謝亦有了,為什么他卻這么難受
心里像是有一團火猛地燒起來,像李柳柳這樣的凡人,以前的他連多給一個眼神都不屑。就算惹惱了他,也不過是揮手便可消失的可悲存在。
但是為什么他卻覺得李柳柳越發越礙眼起來,她就像粗糲又尖銳的石頭一樣梗在陸斂的心里,真正讓陸斂明白了為什么厭惡一個人要用“眼中釘肉中刺”來形容,這是一種扎進肉里分分秒秒都無法讓人寧神的難受。
李柳柳,這個丫頭有什么好
謝亦憑什么連他都不要了,卻只惦念著這一個野丫頭
他陪謝亦清醒了一整夜,似乎明白了心中那團急促又躁動的孤火是什么。
是嫉妒,他嫉妒李柳柳。
其實很早他就發現了自己對李柳柳反感和厭惡是反常的,但是他卻不愿深思背后的原因。
他為什么嫉妒李柳柳因為嫉妒謝亦在乎她嗎
但是明明是他先拋下謝亦的,明明是他希望謝亦能主動離開,難道這一切不應該是正如他意嗎
他不愿深想,似乎深想下去,就會有什么念頭如薄膜般戳破。
他只能告訴自己,他不過是覺得李柳柳配不上謝亦而已。哪怕他不愛謝亦,李柳柳這樣的人也沒有資格跟謝亦在一起。
但這樣的嫉妒在發現謝亦已經把那個叫陸斂的人徹底放下了,卻依舊惦念李柳柳的時候,就再也無法被輕描淡寫地掩蓋了。它如同烈火般在他的心頭竄起,每時每刻都灼燒、啃食著他的心臟。
可為什么他明明認定的人是他的師兄,是林謹之。
但林謹之的臉卻越來越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謝亦紅著眼眶啞聲對李柳柳說對不起的模樣。
第二天的村子很熱鬧。
敲鑼打鼓聲一早上都沒斷過,新郎派來接新娘的轎子也到了。
新娘在爹娘的攙扶中坐進了轎子,伴隨著鞭炮聲和鑼鼓聲,轎子被抬起,往鎮上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新娘卻掀起了簾子,一直往后看去。
人群早就已經遠了,轎子后面什么都沒有。她看了很久,在媒人再三的勸阻下,才終于放下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