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
媽媽只有它一個孩子的話雖然很開心,但卻忘了,只剩自己的時候,就搶不過那個站在媽媽旁邊的壞東西了——果然還是兄弟姐妹在一起勝算更大些。
于是,它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溫簡言空出來的胳膊,然后轉過身,迫不及待地帶路起來。
鬼嬰四個青黑色的爪子著地,手腳并用向前奔跑,看上去像一只野性難馴的小動物,爪子敲擊在地面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因為速度太快,跟在后方的幾人必須全力奔跑,才能保證不被落下太遠。
在它的帶領下,眾人在迷宮一樣的走廊中穿梭著。
終于,它在其中一個實驗室的門口停下腳步:“媽媽,就在里面!”
拉開門之后,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面積極大的老舊實驗室。
這里層高極高,面積龐大,一排排擺滿標本的架子陳列其中,在黃褐色的骯臟液體中,各式各樣的怪異軀體沉沉浮浮。
一切都和記憶中毫無區別。
標本架之間,是一整排的金屬產床,上面還殘留著干涸的棕褐色血跡。
一進入這里,一股難以忍受的窒息感就壓迫而來,微微的紅光彌散在四周,像是某種無所不在的介質——和醫院的別處不同,或許因為這里曾經是副本核心區域的緣故,現在,整個空間都幾乎完全落入了夢魘的掌控中,黃毛悶哼一聲,猛地閉上了已經完全赤紅的眼珠,而靈感最強的季觀也因此眉頭緊蹙,呼吸急促起來。
溫簡言抬起頭,目光落在在產床前方不遠處。
紅光的正中央,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一次,他沒有穿那件骯臟的白大褂,身上也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繃帶和縫線,但是,那張面帶微笑的、沒有絲毫人類特質面孔,卻有著和記憶中中完全相同的森冷氣息。
似乎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張云生扭過頭,看了過來。
“你來的很快,”看著憑空出現在的溫簡言,張云生露出意外的神色,“速度超出我的預期。”
他的目光落在溫簡言腳下,笑意加深,“啊,原來我還落了一只,怪不得。”
在他身后,是一個巨大的、足足有一人多高的標本罐,罐子里裝滿了瘋狂掙動著的青黑色鬼嬰,它們有的啜泣哭泣,有的拼命尖叫,還有的抓撓撞擊著罐壁,但卻沒有給罐子制造出任何創口——它就像是專門為它們量身定做的一般,將這些可怕的小怪物牢牢封鎖在里面。
它們也看到了那只落單的鬼嬰,立刻面目猙獰起來。
“是你!!”
“你想獨占媽媽!!”
“不要臉!!!”
剛剛就已經足夠兇狠的掙扎,此刻變得更加瘋狂,罐子里的所有的鬼嬰都躁動起來,沖撞的力道大到甚至讓這個巨大的罐子都開始歪斜搖晃起來,旁邊的神諭成員頓時一驚,連忙伸手扶住。
“……我從來沒見它們這么熱愛過一個人類,”張云生扭頭看向鬼嬰,“真是令人驚訝。”溫簡言冷笑一聲:“你上次就是這么說的。”
上一次,就是在這里,對方說了一模一樣的話,甚至連句式都完全一致——雖然那個副本中的“院長”只是張云生的一個幻影,只是一個為維持副本運作而誕生的空殼,但卻和他本人給出了完全相同的評價,實在是有種奇異的諷刺感。
“原來如此,看來這就是實驗成功的原因了,”張云生點點頭,他定定望著站在不遠處的溫簡言,神情惋惜,“你果然是最合適的人選——真可惜……如果當初真的把你成功帶到了這里,而不是讓你在外面野蠻生長了這么長時間的話,那后面的這一切麻煩也就不會發生了。”
溫簡言露出一個假笑:“或許吧,但很可惜,時間不能倒流。”
“畢竟,如果真能倒流的話,我當初會放的可就不止一把火了。”
這句話似乎終于戳到了張云生的痛處,他臉上的微笑第一次消失了一瞬,變成了令人心頭發冷的空白表情,但下一秒,他的眼珠一轉,猛地看向了后方:
“想趁我分神的時候行動?”
原來,在溫簡言和張云生對話的時候,陰影的邊緣正在不動聲色地擴散。
只不過,這里處于夢魘的無時無刻無死角的高強度監視之下,所以幾乎是立刻就被覺察到了。
張云生揚起了嘴角,笑容的弧度恢復如初。
“……很可惜,沒那么容易。”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伴隨著“咔咔”的破裂聲,兩邊架子上的標本罐子一個接著一個裂了開來,里面原本漂浮不動的胚胎標本從中墜落下來,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就開始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瘋狂生長,被泡得棕黃發皺的表皮上一個接一個地綻開血紅色的口子,嘰嘰咕咕轉動著的眼珠子從中立刻擠了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大。
不過呼吸之間,剛剛還空無一物的偌大實驗室,就被模樣詭異的胚胎狀怪物充斥,它們沒有經過正常的發育,在夢魘中被直接催大的身體呈現出一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扭曲感。
“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