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萸出手極快,一巴掌扇上去,那婦人原地打了個轉撲到旁邊的桌子上,撞得桌凳吱嘎一聲挪動幾寸。
門口的老婦人嚎叫著沖上去,“嗷敢打我老袁家的媳婦”
還沒等腦瓜子嗡嗡響的婦人起身,嘭地一聲,一個硬物伴著慘叫聲猛地撞在她腰側,混亂間被拽住衣角倒向一旁,額角咚的一下磕在桌子腿。
婆媳倆摔作一團哎喲哎喲喊痛。
“三郎,她伸腳絆我哎喲我這屁股都摔成兩瓣了,你趕緊寫狀紙告了這家黑店,必須給老娘賠十兩八兩湯藥錢”
老婦人一手捂著腚一手扶正歪歪斜斜掛在腦門上的黑底繡花抹額,咬牙切齒地瞪著保持伸腳動作的人。
得虧是在縣城里,要是在她們村,她早就沖上去揪頭發撓花她的臉了
只是這年輕姑娘一身浮光錦料子和頭上的玉步搖一看就很貴,又是玉又是金流蘇的,哪敢隨便上去撕巴。
舒映桐轉過身子,手肘搭上椅背,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你最好理清因果關系,是你踩到我的繡鞋,而不是我絆你。”說著翹起鞋尖點了點地面,示意她看鞋面上被踩臟的半朵繡荷。
老婦人對上舒映桐不怒自威的凌厲頓覺心底發寒,順著她的目光落在那只繡鞋上。
雨過天青色鞋面繡著一朵盛開的荷花,一半淡雅粉紅,一半沾染臟污,鞋頭翹尖上那顆玉珠上面還掛著黑泥。
“你,你不伸腳不就沒事了”
舒映桐瞇起眼睛身子微微前傾,居高臨下地睨著她,語氣冷得掉冰渣子,“所以,這是你踩我的理由”
老婦人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跟她對視,心里慌得不知道怎么接話。
這姑娘看人眼神太嚇人了,感覺有人拿刀抵著脖子
一樣,再多說一句就要被毫不猶豫割喉
“姑娘見諒,是家母看見親人受辱一時情急才多有冒犯,小生替家母陪個不是,還望海涵。”
舒映桐偏頭不客氣地審視這個給她作揖的書生。
個頭不高,面白無須,眉眼秀氣,穿著煙青色直墜長衫,腰背挺直未彎半分,謙和又端著清高。
舒映桐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并不想海涵。”
道歉就該有道歉的樣子,誰要給他臉。
那一番話說得客氣,話里話外都在指責朱萸先動手侮辱他母親,無理在先。又把踩她的因由歸類為護親心切,他一個秀才為母致歉,如果不原諒就是無容人之量。
袁文清的臉明顯抽搐了幾下,眼神一下就陰了下來,放下手臂冷冷地看向依偎在一起的郭六娘和妞妞,“不知寶號扣押賤荊和小女是何意”
“哦”舒映桐閑閑地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抬,“這兩位是你的妻女何以見得”
袁文清腮幫子里的后槽牙凸了又凸,何以見得
他還要跟人證明她們的身份
簡直是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
老婦人扶正了抹額騰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怒氣沖沖地指著郭六娘,“這兩賤貨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村里誰不知道,用得著跟你們廢那口水嗎”
“那又怎樣。”舒映桐支著側臉冷冷地吐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