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墩兒放在桌上,快速扯去外衣,翻過身子給他塞了見效更快的退熱栓。
做完這些走到墻角臉盆架往空木盆里添了靈泉水洗手消毒,返回桌邊從要想拿了一張油紙,把幾種藥片按劑量配好,對折油紙,抓了個杯子碾成藥粉。
隨意瞟了一眼床
鋪,程秀才已經是昏迷無意識狀態,臉上布滿密密麻麻紅色的皰疹,已經有一部分開始化膿。
兩條手臂和腹部沒那么密集,不過看起來也很嚴重。
景韞言側坐在床沿,一根一根銀針接連被捻著扎進穴位,臉上一絲波動的情緒也沒有。
舒映桐忽然有點佩服他,真心覺得他當初跟活靶子一樣,一身翻著皮肉的傷都比這種密集皮疹更能讓人接受。
周二嫂提了大茶壺和木桶進來,看兩人各自有條不紊地忙活著,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說什么又歇了念頭。
舒映桐淡淡瞥了她的臉一眼,“你得過天花”
痘印明顯隨口一問,見周二嫂放茶壺的動作抖了一下,她便確定了。
“我”周二嫂囁嚅了一會,垂下腦袋,“我也沒法子家里就靠我和我男人在城里做工”
發現得了天花的人是要立刻上報衙門的,但是她和程秀才住在同一個院子,如果趕去城外建棚封鎖起來,多半是沒命回來的
即使聽說過得了天花的人不會再染上,可是,誰能保證不會餓死啊
“行了,你先出去。”舒映桐揮手,對這種自私又符合人性的態度有些無力。
沒什么好譴責的,不是她的問題,是朝廷對瘟疫處理方式的問題。
周二嫂眼圈發紅,看了一眼墩兒,心里揪痛,“我我就在外頭,有事喊我就行。”
墩兒這娃子太造孽了,平時又乖又懂事,誰能想到老天爺看他好不容易過得稍好了些,又要這樣來折磨
她在十二歲時得過天花,那段日子真是想想就害怕。
整個村子都封鎖起來了,每天不停有人被拉去燒埋,包括她的家人。
一個村子就兩個醫官和兩
個藥童,染病死了三個,剩下那個連夜跑了,說什么也不肯再待在村里。
連官兵都不肯再靠近她們,只在圍欄外面舉著長槍隨時準備刺死敢跑出去的人。
他們把尸體吊在樹上,腸子耷拉在肚子外面隨風蕩來蕩去。
漸漸地,沒人敢往外跑了,縮在村里等死。
她和哥哥不想死,拖著病體把醫官留下的藥材一筐一筐拖出來,不知道抓多少,每樣胡亂抓一把,自己熬藥喝。
好多病得沒那么厲害的看見他們兄妹這么做,也加入進來一起。
村里有些沒染上病的人笑他們都要死了還掙扎呢,病能不能治好還是一回事,一直沒吃的照樣餓死。
誰能想到村里平時最遭人嫌的那個寡婦站了出來,她帶頭把村里所有的樹都砍了,包括那些吊著尸體的。
只管讓人擼樹葉,剝樹皮,鋸樹干。
在家門口架了一口大鍋,煮樹葉樹皮和木屑。
光憑這些是使喚不動人做事的。
但是她每天能舀一瓢糧食出來倒進大鍋里。
她說,村里好些男人都有份幫她養過兒子,欠那些婆娘的,一起還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