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經一場秋雨,沖散殘夏最后一絲暑氣,龍虎山上落葉成毯,盡顯蕭索。走落葉之上,發出沙沙腳步聲,與從厚實落葉下傳來的蟋蟀聲交融一道,盡譜一曲秋聲。
不知不覺,應飛揚已至天師派門府之前,正門前一對巨大的石獅子巍峨威武,神駿之極,各有一人多高,更襯得身后朱門巨大無比。大門兩邊掛著一對對聯門匾,金漆字、紅木底,貴氣逼人。各寫著“麒麟殿上神仙客”,“龍虎山中宰相家”,字如天斗橫陳,氣勢如虹。那透過這金漆紅木,隱隱還能見得龍虎山舊時風采。如今,門府中更是張燈結彩,滿目紅的耀眼,連那兩個石獅子胸前也扎了兩個紅繡球,似是發生了什么喜事。
只是府中往來之人,面上多帶著僵硬之色,好似面上的笑容都是硬堆上來的。
應飛揚在門前駐足許久,卻久久無法邁足踏出,直到一個天師府老家人來回經過幾次,見他還站在那,便問道“這位小哥是何門何派可與我張家人認識”
應飛揚點頭道“在下凌霄劍宗應飛揚,與貴派天師是朋友”
“天師的朋友莫非是來給我們賀喜的”那老家人道。
“這”應飛揚心中苦笑,可惜他這次非是來賀喜,而是來報喪,看了看滿眼炫紅,已經猜到老家人口中喜從何來,“看來張潤寧的孩子已經出世了”
隨即問道“不知天師夫人所出是男是女”
“自是男孩了,昨天生的,大胖小子一個,嘿,咱們天師派下一任天師有著落了。如今正在左偏殿為他點七星魂燈,客人可是要去左偏殿觀禮”
“七星魂燈那是什么”
“原來客人不知道哦。七星魂燈是龍虎山的秘法,每逢天師一脈有新生嬰兒誕生,就要施展此法以嬰孩魂力燃七星燈,來檢驗嬰孩的先天靈魂之力,靈魂之力天生,各有強弱,若要修習龍虎山御鬼驅神的術法,自是先天魂力越強越佳,越純越好,否則,就只能靠后天補拙了,就像咱們現今的天師,出生時就只”老家人說到這,自知多嘴了,及時止住話頭,“總之,七星魂燈可檢測先天魂力,天師一脈得天獨厚,先天魂力勝過常人,一般都能點上四盞燈,五盞便屬不差,六盞更是罕有,若能點燃七盞,使得七星共耀,那便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原來如此,只是這方出生的嬰兒,就要靠這方法分出個優劣,未免沉重了”應飛揚仰著頭,看著頭頂“天師府”三字門匾,略略感受到了這三字的分量。
老家人帶狐疑之色,道“客人竟不知曉這些,是了,客人既是來賀喜,不知可帶請柬又或者其他憑證”
隨后覺得語氣太重,有幾分逼問的色彩,歉意笑了笑道“客人莫怪我多心,只是你該知道,我們龍虎山方經了一場大難,幾乎各家子弟都有親人慘亡,別看現在張燈結彩,其實也就是借著天師傳人出世,辦場喜事沖沖喪氣,來振奮下精神,所以,總要多注意些防止再出了什么岔子”
“罷,該來的還是躲不過。”應飛揚心中嘆了聲,掏出天師法印道“請柬在下沒有,不知這個可否做憑證”
片刻后,應飛揚已在天師府內殿,幾個管事的長老陪坐,個個面色凝重。
原本天師滯留鬼界,他們還可自我安慰,“陰魍魎已死,幽冥鬼城群魔失首必然大亂,而劍皇越蒼穹也在鬼界,有劍皇照應,鬼界之行應是有驚無險。”
但前天傳出消息,越蒼穹已自酆都出鬼界,途中并未與天師相遇,天師派之人就已經開始暗暗擔憂,而今日,這個喚作應飛揚的少年拿著天師法印來到龍虎山,眾長老已是心中暗暗發涼。
“這位應公子,您可知曉天師下落還請不吝告知,天師府上下感激不盡”一名長老道。
應飛揚看了看周遭,問道“天師夫人可在”
長老搖搖頭道“應公子,夫人剛剛生育,如今還在坐月子,怎可能來此”
話音未落,便聽一陣女聲傳來,“我在這”
應飛揚朝聲音來處看去,便見一婦人甩開侍婢的攙扶大步走來,婦人穿著寬大衣服,頭上纏著一層防風的汗巾,面龐周正耐看,只是猶帶著幾分孕產期婦人特有的臃腫,曾聽說她是徐未央的侄女,此時看起來,眉眼與徐未央倒真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