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低咳兩聲,身上有些發冷,攏了攏肩上的薄氅,對管家道“帶我去趟前廳。”
忍春低聲勸道“大人,您的身體”
巫郁年“我不礙事。”
他走的較為匆忙。
任野嘆了口氣“六殿下一來,大人絕對不會不管的。”
巫郁年踏進前廳的時候,里頭早早的候了一個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容貌還有一些稚嫩,但眉眼舒朗,一雙眼朝氣而明亮。
此時見了巫郁年,滿眼崇敬的行禮“明束見過老師。”
巫郁年懨懨的眸中罕見的閃過一抹柔和,低咳著道“坐。”
六皇子明束,無能昏庸,喜吃喝玩樂不思進取,卻沒人知道他私下里是這般模樣,也無人知曉,他何時拜了國師為老師。
六皇子擔憂道“老師可是身體不適”
巫郁年搖頭,忍著低咳的“你來此,是為了林府之事”
六皇子欲言又止,“學生只是有些不解,林大人死了,兵部尚書職位空閑,我們可以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您您為何偏放走林智呢”
巫郁年低笑,蒼白的臉上莫名有些陰郁“我以為,你又會像從前一般,問我為何要屠人滿門這般愚蠢的問題。”
六皇子摸了摸鼻子,“就像您說的,每個人的王座之下,都鑄在白骨之上。林大人是太子一黨,他們不死,死的就是我們。不過,林家原本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巫郁年贊許的看了他一眼,提點道“我放林智走,是因為程宿。”
程宿
六皇子一驚,心思千轉,瞬間就明白了巫郁年的意思。
“那程宿是個不知從哪竄出來的,近兩年屢建奇功,升了將軍,只是似乎被林大人救過一次,聽說前段時間將讓宛國割了三座城池近日是不是被召回來了”
巫郁年淡聲道“是,不出意外,林智會去投奔他,皇上過幾日擺凱旋宴,屆時,試探一下他的立場,你唔”
他冷靜分析的聲音戛然而止。
六皇子注意到他的反應,以為是巫郁年身體不舒服,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一步,“老師,您怎么樣了”
巫郁年驀的閉上了嘴,縮在袖子里的手悄然握成了拳。
腳踝處爬上來了什么東西,再是小腿、大腿、腿根一圈圈纏上來,他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那些黑氣分成了數股,靈活非常,像是微涼的藤蔓一樣緩緩收緊。
是寂殞。
“”
巫郁年眸中閃過一抹陰冷的殺意。
他喘了口氣,穩著聲線繼續道“沒事。到時候若他只是中立,我會盡量將他爭取到我們這邊。”
“若他是太子或是二殿下、四殿下身邊的人”巫郁年眼尾慢慢漾出了一抹紅,他低咳幾聲,“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六皇子憂慮道“可這樣,您身上的罵名”
巫郁年撐著扶手站起來,即使披著薄氅,也不難瞧出他清瘦的身形,蒼白的臉上仍帶著揮之不去的病氣。
他咳了幾聲,轉身從前廳往自己的臥房走去,留下一句“你只管干干凈凈的往前走便是。”
他身形似乎有些發抖,步履也較為匆忙。
“”
老師這是身體不舒服,實在忍不住了吧。
六皇子眼神復雜,想起剛才老師最后留的那句話你只管干干凈凈往前走便是。
六皇子嘆了口氣,隨后低下頭去,朝巫郁年離開的方向鄭重彎腰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