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的夜景,還是很美的。
巫郁年出了皇城,走在外城的官道上,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幾塊云片糕,慢悠悠的塞進嘴里,清甜軟糯,將嘴里的血腥味壓了下去。
什么都不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放松。
他雖用帷帽遮著臉,但是通身的氣度和清雋的身形,還是惹了不少姑娘的眼。
巫郁年脫去國師的皮,眉間笑盈盈的,褪去陰冷和算計,揣著一兜零碎好吃的,竟像個十分單純的少年。
冷不丁,一兩聲低喝傳進巫郁年的耳底
“嗐誰說不是呢,我早就瞧著啊,國師邪乎的很”
“聽老一輩說,國師活了幾百年了,是個老妖精”
巫郁年雖然聽寂殞說過,坊間又許多關于他的流言,但是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頓時覺得新奇,摸了一把瓜子,避開旁人,無聲湊了過去,邊磕邊聽。
“沒錯,要不是個老妖精,又怎么會招了老天爺發怒,降下那么多災禍這都是老天的告誡”
那山羊胡男子哼了一聲,“我遠遠見過那妖物一面,長得可嚇人八只耳朵六張嘴,一頓能吃十碗飯你們說,他嚇人不嚇人”
眾人深以為然的點頭,這年頭一個人一頓吃十碗飯,那對家里來說確實是災難。
巫郁年聽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出了聲。眸中染上亮晶晶的溫和笑意。他搬了個小馬扎坐下,閑閑抓了一把瓜子,扔在眾人圍坐的桌子上,眾人紛紛道謝。
在咔嚓咔嚓嗑瓜子的聲音中,那山羊胡男子說的越發起勁。
“要我說,就該把他燒死燒成灰,永世不得超生”他一吐瓜子皮,扭頭看了一眼巫郁年,“你說是吧,給瓜子的大兄弟。”
巫郁年頗為贊同,頷首“是該死。”
“那國師府也該掀了”
巫郁年“嗯,是該掀。”
“殺了那么多無辜的人,活該叫他下十八層地獄。”
巫郁年“嗯,活該。”
山羊胡子說了不少,情緒激昂,眼見瓜子沒了,巫郁年又給他續上了一把。
山羊胡子喝了口水,見捧場的人越來越多,忽的頗為深沉的嘆息一聲,搜刮肚腸,勉強擠出來了幾句頗有水準的話。
他搖頭晃腦道“且不見,史書如何些,后世如何傳,古有名臣圣君流放萬載,也有奸佞妖物世世唾罵”
巫郁年唇邊的笑驀的淡了些。
“依我看,那妖物國師,做了這么多孽,他自己知不知道,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罵的那話咋說的來著臭”
巫郁年輕聲道“遺臭萬年。”
“對,就是這個”山羊胡子又是好一陣說,等他意猶未盡的回過頭時,那帶著帷帽附和他的年輕男子,已經不在那小馬扎上坐著了。
小馬扎上放著巫郁年買的所有的吃食。
他都留在這里了,一點也沒帶走。
城門外。
巫郁年獨自坐在馬背上,回眸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闌珊的皇城,良久,他收回視線,策馬向北,往綿延數百里的御長城城池而去。
御長城在皇城外城的幾十里之外。
聽說那里恢弘肅穆,站在最高的城墻之上,在獵獵狂風中,能一手觸到飛鳥。
巫郁年離開不見的消息,極快地被皇宮暗衛傳進了安帝的耳朵里。
安帝大怒,臉色陰沉無比,把那密信撕毀,將這消息按下去,只說有逃犯出了皇城,就派兵朝著北方追擊過去生死不論。
皇宮。
“皇上,您今晚還是自己歇在養心殿嗎”李公公神色有點憂愁。
雖說先皇剛剛逝世不久,但按照規制,后宮還是添置了一些美人妃嬪。可連著這么久了,安帝不說招人過來侍候了,連后宮都沒進去過。
安帝“嗯。”
李公公“皇上,奴才今日才碰見了露美人,她說”
安帝“好了,朕不想聽。”
語氣已然已經有些不耐。
李公公一驚,頓時告罪,不再多言。
安帝心底燥郁非常。他一點也不想看見后宮里的那些被塞進來的人,和老師比起來,那些人簡直是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