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見她一臉嚴肅,便知道今日是混不過去了,嘆了聲氣開始講那晚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嬋娟聽得表情一愣一愣,整個人都懵了,直到顧朝朝提及今日昏倒,她才意識到不妙“您是覺得,將軍已經知道您的身份”
“不知道,”顧朝朝不太確定,“我瞧著他的樣子,應該是沒有知道。”
若真是知道了,她的下場剛才就該跟那個刺客一樣了。
嬋娟還想再問些什么,見她面露疲憊便打住了,一邊服侍她更衣,一邊低聲安慰“應該是沒有知道,您出門后奴婢找人問了一下,將軍是用輪椅將您推回來的,想來不會有太多接觸。”
顧朝朝點了點頭,頭疼地去床上躺下了。
“少爺,別多想了,肯定沒事的。”嬋娟將被子給她蓋好,坐著旁邊安靜守著。
身邊有信任的人相陪,顧朝朝很快便舒展眉頭,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嬋娟一直守到半夜,見她睡熟了這才離開,從外頭將門關緊。
睡夢中的顧朝朝若有所覺,在她離開后便皺起了眉頭,哼哼兩聲后再也睡不踏實了,一會兒夢見自己那日上位沈暮深時的畫面,一會兒夢見沈暮深發現了她的身份,一截一截砍掉了她的手腳。由于后面那個夢太過血腥,她不住翻來覆去,被子都在不知不覺中踹到了地上。
沈暮深出現在房中時,便看到被子在地上,而她在床上蜷成一團,像一只被凍得瑟瑟發抖的狐貍。
也確實是狐貍。
沈暮深想起今晚又出現夢中的那個晚上,以及醒來后身下不同尋常的涼意,表情便漸漸變得陰郁,視線一寸一寸從她臉上往下掃,在落在她胸口時突然停頓一瞬。
她獨自一人時沒有纏胸,兩團白皙的柔軟上只覆了一層薄薄的里衣,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地映出渾圓的輪廓,她側身蜷在一起時,更是擠到了一處。
沈暮深驀地想起那晚的事,他當時眼睛上遮了布,雖然在晃動中布料滑落一寸,他從布下勉強窺見一絲春光,可沒等細看,便又一次被她遮住了眼睛。
而此刻的她,就如夢中一樣。
今晚的天兒極冷,連月光都在冒涼氣,沈暮深站在黑暗處,與黑暗逐漸融為一體。
看著床上眉頭緊皺,連睡覺都在不安的女人,此刻的他沒有半點憐惜,反而生出了摧毀的心思。
從未有人能像她一樣,將他當猴耍了這么久,即便當初右腿被廢,也不及此刻的屈辱。沈暮深一步一步緩慢靠近,心底猶如盛了一汪黏稠漆黑的海,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沖擊他的理智。
他要殺了她,要她知曉騙他的代價,要她死在后悔中,再也不敢蒙騙他。沈暮深腳步一深一淺,步伐卻是悄無聲息,轉眼便走到了她面前。
睡夢中的顧朝朝愈發不安,默默將自己抱得更緊。
黑暗中,沈暮深面無表情地抬手握住她的脖子,拇指恰好貼在她的大動脈上,能清楚地感覺到指下皮膚跳動。
他面無表情地摩挲兩下,手上剛要發力,顧朝朝突然輕哼一聲,皺著眉頭嘟囔“將軍”
沈暮深的手一停,再看向她時,她翻個身又一次睡熟了。
夜越來越冷,窗外安靜的天空突然落下一片雪花,然后就是第二片、第三片在第一場雪落下后,礦州城徹底進入了冬天。
顧朝朝是被凍醒的,睜開眼睛后發現自己的被子在地上,窗子也開了,而窗外的天還是黑的。她掙扎著坐起來,打了個冷顫后去將窗子關上了,接著回到床邊,拉起地上的被子直接裹上身,然后倒頭就睡了。
翌日一早,她果然生了風寒。
又一個噴嚏打完,顧朝朝頭昏腦漲地問“什么時辰了”
“回少爺的話,巳時了。”嬋娟扶她坐起,仔細給她喂藥。
顧朝朝苦著臉喝完,便要起床去將軍府,嬋娟忙將人攔下“您還病著,怎能再往將軍府跑。”
“日日都去的,今日不去說不過去。”顧朝朝頭疼。
嬋娟蹙眉“可您感染了風寒,萬一過了病氣給將軍怎么辦”
顧朝朝一頓“你說得也有道理,只是”
“別只是了,您只管休息,奴婢叫人去跟將軍告個假就是。”嬋娟說完,不由分說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