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領養了一個孩子,卻沒想過要跟任何解釋。只有靜喧一人在旁心驚膽戰,不知如何跟姑爺坦白此事。
照理來說,就算真的同情憐憫這個孩子,那收作家生子,如那老人所說的一般賞口飯吃便是了,何必冒著得罪公爹和姑爺的風險收作養子呢
再說了,自家人知自家事,靜喧是陪伴小姐一起長大的,她知道小姐天生寡情、為人淡漠,并不是那么善良無私、通情達理的性子。
望凝青將這個被取名為“柳南木”的孩子帶回了家中,吩咐家中管事以后孩子的吃用走她自己的體己而不走公中,這更讓靜喧感到迷惑。
靜喧到底是尋常人的思想,見狀不由得猜測道“小姐是想出家后養兒防老嗎”
不怪靜喧會產生這中想法,實在是望凝青以前三天兩頭把出家掛在嘴邊的執著令人印象深刻,靜喧一時半刻有些拗不過來。
“養什么老。”望凝青淡定自若地倚靠在床榻上,任由懷里的嬰孩不住地舔咬著她的手指,時不時逗弄兩下,柳南木便會朝她露出一個軟綿綿的“無齒”之笑。
望凝青讓人拿著帖子回柳家去請一位信得過的奶媽,又讓人熬了濃稠的米湯與牛乳,暫且作為替代給孩子喂下。
南木大概是餓得狠了,倒也沒有怎么挑嘴,把塞到嘴邊的湯勺舔得一干二凈,若是喂得慢了還會輕輕拍打著望凝青的手,嘴里發出啊啊的奶音,不住地催促著。
嬰孩的精力有限,柳南木吃飽喝足后便吸吮著手指頭、乖巧地窩在母親的懷里睡著了。
然而,即便是在夢中,他也緊緊地攥著望凝青的衣襟,眼角的淚珠欲墜不墜,嘴里含糊著細碎的囈語,顯然,這孩子剛出生不久便已經飽嘗了人世的苦難。
望凝青把孩子抱起來掂了掂,身量未成,骨輕命薄,大概七個月大的模樣。雖說民間有“活七不活八”的俗話,但這孩子能茍活下來也實屬不易了。
望凝青否定了“養兒防老”之說,靜喧反而愈發困惑“那是為什么小姐并不是這么善良的人。”
這話說的。望凝青抬了抬眼皮“會不會說話養大了打著玩不好嗎”
這話說的。靜喧整個人都不好了“整得您好像很會說話一樣”
兩人一起長大,這樣偶爾的打趣嬉鬧也算尋常,見望凝青不想多說,靜喧便也起身告退,讓下人去準備一些嬰孩需要的物事了。
望凝青待在房間里撥弄算盤,午后的陽光與噼里啪啦的珠算聲編織成了和諧而又令人安心的曲調,懷里的孩童睡得香甜,原本不穩的吐息也逐漸趨向平緩。
望凝青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柳南木能夠躺平在她的懷中,隨即她一手持著毛筆,筆尖凝墨,久久未能落下。
望凝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收下柳南木,大概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現太過討巧,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沒有違背吧。
雖然父母長輩反對望凝青修道,但她從小博覽群書,深知“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的道理,如果非要說這孩子與她有緣,倒也不算說錯。
恰好她嫁人離家,身邊沒有長輩拘束;恰好她難得在外,碰見這被生母舍棄的嬰孩;恰好她與殷澤相約和離,以一年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