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瘦瘦小小的南木終于被養出二兩肉、不再餓得總是去啃自己的手指頭時,臥病在床還老是鬧絕食的殷唯終于又能活蹦亂跳了。
開春前殷父就因為身子骨不好,被殷澤送去溫泉別莊好好休養去了,殷唯的管教權便完全落在了殷澤手里。而殷唯那些對殷父來說無往不利的撒潑手段,對殷澤而言就是小孩皮癢欠打,他在軍中見多了不服管教的兵痞子,多的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殷唯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根本不夠看。
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望凝青從小到大都被家里人灌輸殷唯是自己未來丈夫的思想,倒沒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成了殷唯他娘。
“所以,二少要從公中支銀子,但姑爺先前叮囑過”靜喧將下人的抱怨娓娓道來,姑爺平日要上朝點卯,因此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自家小姐來拿定主意。
這點對望凝青來說倒也不難,與那些曲解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意思并刻意不讓女兒讀書的暴發戶不同,真正的書香世家都知道讓子女讀書明理的重要性。因此,望凝青從小除了經史文學、琴棋書畫以外也要學習治家與珠算,否則下人呈遞上賬本,身為當家夫人卻看不懂,就有些貽笑大方了。
如今,殷唯想要從公中支取銀子,按殷澤的說法就是除了家里管飯以外,其余的一分錢都不該給他,男子漢大丈夫有手有腳,只知道混吃等死像什么話
但望凝青覺得,此事還須徐徐圖之,所以她估算了一下京城的物價之后,讓管事給殷唯支了十兩銀子。
“小姐”靜喧聞言有些驚訝,這是要服軟的意思嗎
“稍安勿躁。”望凝青不慌不忙地翻閱著賬本,神情如常。
殷唯拿到錢后罵罵咧咧地走了,十兩銀子,出去跟狐朋狗友吃上一頓飯也就沒了,所以殷唯很快又回家伸手索要銀子,并且獅子大開口就要五百兩銀票。
“二少,夫人說了,早先給您的十兩銀子便是您這個月的全部開支了。”家中管事笑瞇瞇地說著,他心里門兒清,知道殷家已經易門改戶,再不是能讓殷二少隨意逞威風的地方了,“好叫二少知道,大爺曾在月前說過除去管飯以外,不許二爺再從公中支出銀子。是夫人寬和,這才許您另得十兩零花。”
管事隱晦地提醒,然而殷唯完全辜負了對方的好意。他聽見柳裊裊的名號,新仇舊恨同時襲上心頭,頓時認定是這毒婦從中作梗,拍案大喊了起來。
“叫柳裊裊出來見我,她算什么真以為自己嫁了我哥就可以一手遮天、做殷家的主了嗎”
被噴了一臉唾沫的管事用巾帕擦了擦臉,他年過半百,心態也穩,聞言頓時反問道“二少,您要不要去門前看看牌匾”
“什么牌匾”殷唯怒氣上頭,早已喪失了理智,“你們這些見風使舵的刁奴,以前在小爺面前伏低做小,現在就知道跟那賤人示好”
管事笑瞇瞇地聽著,被罵了也不生氣,只是一個勁地勸道“您看看吧,就當是被老奴騙了,看看也不虧啊。”
殷唯被管事的這副作態轉移了注意力,頓時狐疑地瞇起了眼睛。他早已被殷父寵壞,料想這些家仆也不敢暗害自己,便也將信將疑地走到門口朝上望去。
殷家的大門被重新漆過一遍,古樸莊重中透著一絲新生的朝氣,一塊鍍了金邊的嶄新牌匾高掛其上,赫然是“昭勇將軍府”五個大字。
殷唯瞠目結舌,他雖然囂張跋扈,卻也知道最基本的常識,門庭改換了牌匾,就意味著如今當家做主的不再是父親而是兄長了。
嫡長子繼承爵位是天經地義之事,哪怕殷父曾經動過將爵位留給小兒子的念頭,但到底沒敢這么做。
殷澤能打拼出將軍的名頭是他自己的本事,從來沒有因為長子有出息就把本該給長子的爵位換給小兒子的道理。
不說皇上那邊說不說得過去,敢這么做都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再說了,就算一等伯的爵位傳承給殷唯,也要看他保不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