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站在掌教面前的江荻,眾人愣是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弱小、無助、可憐還害怕。
實在太令人同情了。
對于罰跪一事,望凝青是真的沒有什么別的想法,畢竟師尊連提前讓弟子入土的事情都干過,罰跪實在不算什么。
她在山門外尋了一棵孤崖雪松,在樹前跪下。
看著眼前的重巒疊嶂、萬丈深崖,望凝青的心緒卻牽系在方才棲云真人的話語之上,也當真開始認真反思,自己哪里做錯了。
銘劍仙尊不是那等無故放矢、即便沒有過錯也礙于師長的臉面非要給你挑出過錯的人,他說有錯,那就證明她的確犯了無心之過。
到底是哪里錯了呢是她出劍沒能全神貫注還是她對江荻心存輕視又或者她的道偏移了原有的軌跡呢
望凝青閉上了眼,認真地反思自身她思慮的當然不會是“這一世”,而是她記憶的觸角所能回想起的全部。
身形纖細的少女安靜地跪在山門前,衣衫單薄,脊梁筆挺,她垂首闔目的姿態平和而又恬靜,面上看不出任何受辱的委屈。
穿越山谷而來的風裹挾著細碎的霜雪,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之上。
天樞派的山門稱得上遼闊二字,素色衣裳的少女在風雪中也不算顯眼,但往來的弟子們經過時卻不由自主地噤聲止語,唯恐驚擾到她。
因一絲惻隱而追出來的與照先遠遠地看著,忍不住感慨,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有些人即便是受罰看上去也好似在悟道。
他正看著,卻見山門處有幾個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人在交頭接耳,其中一人竊笑著越眾而出,朝著少女的方向走去。
與照先頓覺不妙,那幾個外門弟子他都認識,平日里最是喜歡對長得好看的女孩子獻殷勤,年少慕艾本不是錯,但總經不住熱血上頭時行事過火。
眼下的境況,與照先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這些人想為白靈“出口惡氣”了。
畢竟方才在殿中大家也看清楚了掌教的態度,那是個對自己唯一的弟子都沒有半分容情的師長,想必同門弟子之間的“小打小鬧”,掌教不會放在心上。
他們甚至不用做什么,單單只是趁著掌教首徒罰跪時站在她身前就夠欺負人了。
與照先對這位掌教首徒的感情十分復雜,因為劉索是個天資好、人緣也好的師弟,就這么被驅出門派,很難不讓人感到可惜。
但對于這個面相頗惡卻氣華神清的掌教首徒與照先可以肯定,那五味參雜的感情中絕不包括“欺辱”的輕視之心。
因此,在意識到這些外門弟子想做什么時,第一時間涌上與照先心頭的便是反感與不愉。
她不是能被這么對待的人。
與照先攔住了那些人。
幾名外門弟子面面相覷,有些不甘心“師哥,我們也沒想做什么,這大路朝天的,難道還不許別人走了嗎”
“我勸你們別這么做。”與照先道,“這個年紀便能自創劍法,就算掌教不上心,她要報復你們也不過是抬抬手的事情。”
見他們還不死心,與照先又道“更何況,你們是忘了開云劍和火雛鳳嗎”
這兩個名號一出,幾名弟子瞬間瑟縮了一下,喃喃不語。
開云劍空逸真人,十三歲成就金丹的內門天驕,司法長老之徒,年紀雖小,卻已經是世人必須畢恭畢敬稱之為“真人”的存在。
據說空逸真人有一次帶隊下山歷練,本門弟子與天衍宗弟子發生糾葛,雙方相較不下之際,是空逸真人以劍風掃裂云海、洞穿天瀾之威勢阻止了干戈,故有“開云劍”之美名,頗受內門弟子敬愛。至于“火雛鳳”,她的威名在外門中比“開云劍”還要令人聞風喪膽,因為這位司儀長老之徒曾隱姓埋名混入外門長達一年,以一己之力重傷了十數名境界遠高于自己的外門弟子,當眾揭露了他們主導外門惡性競爭的不良風氣,成了外門弟子口中那個“不可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