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霧見川低頭看著自己的心口,看著那條手臂被一點點地吞噬,最終化作泡沫一般的碎影,不帶什么情緒地說道,“原來不是本體啊。”
“你尚未生出血肉之心。”名殘雪穩住腳步,掠起鬢邊的散發,再次恢復了從容,“既然如此,你便只是半佛而已。”
她說著,召出了一張卷軸,從中取出一個大概成人手臂那么長的物件。望凝青抬頭一看,那竟是一樽沾滿污垢的黑紅色佛像。
“黃泉子,你可還認得此物”名殘雪問道,“速速停手,否則妾便毀了它。”
黑紅色的佛像大概只有臂長,身量只有人類嬰孩那般大小,寶相莊嚴的五官,眉眼隱有悲天憫人的笑。
但那佛像的身上卻沾滿了紫紅色的污穢,形似凝固的血塊,若是看得仔細,便會發現神像的眼睛竟緩緩滲出血來。
明明是莊嚴的圣物,卻被污染成了邪祟一樣的存在。若非那作為基座的蓮臺還能隱約看出其本來的面目,尋常人真的很難將這物件與清圣的佛像連接起來。
“那個啊。”霧見川又是一嘆,仍舊是那般不帶情緒與煙火氣的姿態,看著那小小的佛像,面上也不見傷懷,“我不需要了。”
那是霧見川的即身佛,裝著他為人時期的全部時光。
“人的軀殼是裝載苦痛的容器,和承載思念的忘川一樣,只是器量有所不同。”霧見川從天空落下,“但我已經不需要了,我知道人世的苦痛與思念在哪里流淌。”
在那個將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的少女眼中,他見到了人世間滿目瘡痍、茍延殘喘的苦難。
在少女不帶感情的懷抱與親吻之中,他感受到了人的溫度與生命的完滿。
在她堅定地說出“我想活”的瞬間,他明白了八重地獄中掙扎煎熬的靈魂佇立于世的模樣。
霧見川如千斤玄石一般的袖擺與名殘雪相撞,下一秒,無數利刃自地面破出,將名殘雪刺了個對穿。
立于此地的不是名殘雪的本體,而是制作的傀儡式神,所以霧見川沒費多大的力氣便將這具式神撕得粉碎,抬步朝著白川彩子的方向而去。
面對命軌中本該深愛的女人,霧見川只是悲憫地勾了勾唇角,冷漠而又慈悲地舉起了刀。
大概對他來說,殺人就好似送人回家一般,沒有任何惡意,甚至還帶著一絲“希望他能安息”的良善。
“不、不,不要”白川彩子嚇得魂不附體,顫抖著不斷朝后方退去,“不要,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久我蓮維系著保護天皇和在場眾多貴族的結界,見狀咬破舌尖,以言靈書就一個“散”字,金色的靈力化作箭矢,直擊霧見川的天靈。
久我蓮的靈力不同于尋常陰陽師,普通陰陽師的靈力是藍色的,而他的卻是象征神力的金,這是他身為黃泉血脈的證明。
這一擊如懸黎之箭般擊潰了霧見川的形體,卻沒能阻止霧見川對白川彩子的殺心,祂的形體潰散后再次重聚,而久我蓮也抓住時機擋在了白川彩子身前。
然而,即便是對久我蓮實力多有信任的天皇都已看出了久我蓮的后繼無力,被拘束于人之軀殼中的久我蓮尚且不能對抗已經證道成佛的忘川河靈。
除非能找到祂的心,那顆血肉凝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