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個盤腿的姿勢,怔怔的看向已經沒有人影的房門。
為什么
殺了他,能讓阿耶在失去妻子的同時,再也沒辦法達成令阿耶寧愿放棄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也想完成的事。
為什么要放棄在臨死前狠狠報復阿耶的機會
走出這里,她便只是病入膏肓的弱女子。
若是阿耶不愿意,她甚至連見到阿耶的機會都沒有。
良久后,祁柏軒忽然發出聲不知是對誰的嘲笑,渾身放松的仰躺。
他不明白。
阿娘半輩子瞧不起虞瑜,臨死之前卻做出虞瑜才會做的蠢事。
可笑
院中的仆人突然見到拿著匕首的英國公夫人,紛紛面露駭色,一時之間,竟然不敢輕易靠近她。
在他們的記憶中,英國公夫人雖然長年體弱多病,積威卻遠勝于老夫人和宜筠郡主。
突然見到英國公夫人發髻散亂,衣袍沾血,甚至只有一只腳穿鞋,另一只腳赤足他們委實難以相信這個仿佛瘋婆子的女人是祁氏的當家主母,朝廷的超品誥命。
沒等這些人反應過來,英國公夫人已經猶如無人之境的走進英國公的書房。只留下沾染血痕的腳印,向仆人證明,他們沒有出現幻覺。
半刻鐘后,祁柏枝悄無聲息的離開英國公府。
兩刻鐘后,祁株和祁梅去英國公夫人的住處尋祁柏軒,將祁柏軒帶回六房。
虞珩仍舊坐在祁柏軒戴冠的寬椅處。
他透過銅鏡看向神色懨懨,衣擺既有褶皺又有血氣的人,目光逐漸深邃。
祁柏軒嫌衣服臟不肯落座,隨口吩咐道,“去給我找身麻衣換上。”
原本各司其職的人聽到這句話,立刻僵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向周圍的人,想要分辨耳朵是否出現問題。
祁柏軒卻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自顧自的脫掉臟兮兮的外袍躺回床上。
祁株和祁梅交換眼色,詢問的看向虞珩,“郡王”
虞珩冷漠的看向祁株,又冷漠的轉頭,沒發表任何看法。
他試圖回想有關英國公夫人的事。
虞瑜剛過世的時候,虞珩曾在正院生活半個月。
因為時間太短,沒給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如今只記得規矩特別嚴,早膳吃幾口,點心吃幾塊都要經過英國公夫人的準許。
如果沒有做到,英國公夫人也不會訓斥他,只是用失望的目光凝視他,正院中的仆人也會變得很奇怪,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似的躲避他。
虞珩雖然不喜歡正院,但很長的時間里,都對英國公夫人有明顯的好感。
如今想來,微薄的好感幾乎與英國公夫人沒有任何關系,全靠老夫人孜孜不倦的找茬,偶爾會護著他的英國公夫人才顯得值得親近。
虞珩收回看向正院的目光,閉目養神。
沒必要再有交集。
祁柏軒剛經歷生死難關,只是去英國公夫人的住處走一圈,便精力不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天色已經徹底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