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十五郎猛得抬起頭,望向紀新雪的目光滿是震驚,繼而由糾結轉化為濃郁的喜悅,顫抖著嘴唇開口,“五娘子”
紀新雪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后退半步,下意識的看向嘉王。
嘉王鐵青著臉走過來,抓著朱十五郎的肩膀,強行將朱十五郎提起來,打斷朱十五郎未說完的話,“天色已深,你早些回府,小王給你放三日假,回來再準備宴客之事。”
朱十五郎見嘉王有反悔的跡象,再也顧不得其他,抓著嘉王的手腕連連保證,“某得大王厚愛,必集全族之力供養五娘子,不叫五娘子受半點委屈。”
嘉王深吸了口氣,忍住嘴邊的破口大罵,厲聲道,“你該回家睡覺了”
沒等氣度盡失的朱十五郎再說什么,松年已經捏著朱十五郎的手腕,強行拖著因為手腕發麻不得不松開嘉王的朱十五郎往門外走去。
朱十五郎被松年拖走還不甘心,頻頻回頭看向嘉王,嘉王卻轉過身背對朱十五郎。
“大王朱氏對大王之心日月可鑒”
紀新雪見到朱十五郎被徹底拖走,才深深的松了口氣。
是他錯怪嘉王,不正常的不是嘉王,是虞朝的男人。
他不過是出于禮貌,客氣的對朱十五郎尊稱了句大人,朱十五郎就哭著喊著要用全族供養他
難不成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大人等于相公
“你的朱大人都走了,還緊盯著不放,要不要我讓人將你送去朱府”陰惻惻的聲音從紀新雪耳畔傳來。
紀新雪立刻搖頭,抬起臉對嘉王揚起個乖巧的笑容。
嘉王緊繃的臉色稍緩,卻仍舊不肯輕易放過紀新雪,“你為何喚他大人”
紀新雪見嘉王動了真怒,哪還敢繼續撩撥獅子尾巴,垂著頭老實開口,“我見阿耶待他親厚,便想尊敬些。”
沒想到吃了沒常識的虧。
“尊敬”嘉王從牙縫擠出兩個字,胸口起伏猛得劇烈起來,聲音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呵,鐘素竟然如此教你”
紀新雪的心猛得跳動了下,抬頭窺見嘉王正面無表情的望著他,立刻抱住嘉王的腰,“阿耶阿娘整日為我憂愁,除了教導我禮儀,大多數時間都臥在病榻上,并非是她教我這樣。阿娘也不知道我今日會被放出來,從未與我說過要如何稱呼王府屬官,都是我自己擅自猜測,才會說錯話。”
嘉王垂頭望著紀新雪漆黑的腦瓜頂。
王府的每個孩子都是在他膝上長大,唯獨這個最像他的孩子,眨眼的功夫就從小小一團長到他腰間。
“送他回去。”嘉王對悄無聲息回到此處的松年道。
紀新雪箍在嘉王腰間的手臂無聲收緊,終究還是沒敢像在鐘娘子面前似的裝傻賣癡,生怕會導致與他所愿相反的后果,成了坑娘之人。
在松年的注視下敲開院門,紀新雪勉強打起精神編了個謊話安撫鐘娘子,說他的發髻是被突然出現的小貓抓亂,他太害怕,以至于忘記去撿掉在地上的發釵。
鐘娘子松了口氣的同時,更心疼紀新雪遭受的無妄之災,抱著紀新雪哄了半宿,等躺在錦被中的紀新雪臉色恢復紅潤,才動作輕柔的掖了下被角,消無聲息的離開。
所有聲音都遠去后,紀新雪睜開毫無睡意的雙眼,怔怔的望著房門的方向,直到天邊出現亮色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紀新雪做了個夢,夢中回到他出生的那個夜里。
嘉王正面無表情的俯視他,不,是凝視他腿間的物件,一本正經的開口,“可惜多長了點東西,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