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貴太妃等人在金吾衛的引領下進入朝堂,肅容朝著御案的方向跪下,齊聲道,“蔣氏心胸狹隘,手段狠辣,屢次殘害先帝的皇子皇女,請陛下為無辜的皇嗣做主。”
新帝沒有坐著受禮,他起身肅立,臉色凝重的望著跪在下方的先帝嬪妃,仍舊堅持之前的想法,“太后向來慈愛寬和,怎么可能做出這中事爾等若是不懷好心刻意污蔑太后或人云亦云來朝堂上湊熱鬧,莫怪我容不下你們”
“陛下息怒。”清河郡王世子主動開口,“宗人府定會仔細核查太妃們所指認的證據,絕不會冤枉太后娘娘。”
“等等”蔣太師的長子蔣侍郎厲聲打斷正要開口的賢貴太妃,臉色猙獰而不自知,對著新帝長揖,“以民告官皆要先懲刁民,免得形成以下犯上的歪風邪氣。如今太妃們以妾告妻亦屬以下犯上,請陛下先嚴懲太妃。”
往常只要蔣家人在朝堂上開口,便有朝臣爭先恐后的附議。
此次蔣侍郎的話說完卻只有蔣家的嫡系出言,余下朝臣不是深深低著頭生怕被人注意到,就是面帶嘲諷,目光冰冷的望著蔣侍郎和蔣太師。
“蔣侍郎此言差矣。”崔太保的女婿率先出聲打頭陣,“以民告官,先懲刁民,乃是為了避免刁民愚昧容易被煽動,只因為傳聞中的只言片語便信以為真,平白污蔑朝廷命官。太妃們皆曾陪在先帝身邊,豈能與白身相比”
立刻有人附和。
“按照蔣侍郎的話說,御史臺豈不是每次上奏前都要先挨殺威棒”
“太妃皆是有品級和冊封禮的內命婦,該與朝堂相比,不該與官、民相比。”
“太妃們雖然不如太后尊貴,但從身份上講亦是陛下的庶母,母不僅沒有犯錯還在為陛下的手足伸冤,陛下有何理由怪罪太妃們”
曾煊赫一時的蔣半朝竟然在打嘴仗的過程中被壓的抬不起頭,但凡蔣家嫡系有一句話,都有更多的朝臣有八句甚至十句話等著。
還沒爭論幾句,朝堂上就再也沒有蔣家人說話的余地。
直到蔣太師忽然昏過去,朝堂才暫時安靜下來。
新帝垂目擋住眼中的嘲諷,快步走向蔣太師,高聲道,“來人,快送太師去太醫院,請御醫親自為太師診治,一應用藥不必回稟,直接開庫房即可。”
聽聞朝堂有熱鬧,立刻跑來見機行事的宣威郡主立刻從大殿門口跑進去,比殿內原有的金吾衛還要積極,“陛下放心臣親自守著太師。”
宣威郡主露出小白牙,絲毫不在意朝臣們對她的鄙夷,彎下腰就要去抓蔣太師的肩膀,沒想到低頭后剛好對上蔣太師渾濁的雙眼。
蔣太師轉頭看向正滿臉關切的新帝,眼中沒有半分昏迷后蘇醒的迷茫,只有徹骨的寒意,眼角落下兩行淚水。
“陛下”蔣太師緊緊握住新帝的手,雖然表情傷感,語氣中更多的卻是無力,“臣身體大不如從前,恐怕沒辦法再輔佐您,委實愧對先帝對臣的信重,您”
新帝掰著蔣太師的手指頭拿下蔣太師的手,臉上浮現感動,“太師不必妄自菲薄,你放心去太醫院診治,我不必不會讓任何人冤枉太后和蔣家。”
話畢,新帝已經退到蔣太師觸碰不到的位置,滿眼真誠的與蔣太師對視。
蔣太師伸出的手無力握緊卻什么都沒有抓住。
他后悔了,既然已經認清在來勢洶洶的難關中蔣家討不到任何好處,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為什么還要顧著虛無的面子
只有干凈利落的致仕,才有可能為蔣家博取一線生機
可惜新帝的注意力又被彈劾蔣家的人吸引,就算蔣太師故技重施再度裝暈,也只會給正虎視眈眈的宣威郡主強行將他從蔣家人手中搶走送去太醫院的機會。
難以分辨是真暈還是假暈的蔣太師被抬出朝堂后,蔣家本就散亂的人心徹底被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