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新雪尚未徹底分辨出外面雜亂的聲音是在說什么,忽而感覺到天旋地轉,只來得及抱緊虞珩。
沒過多久,馬車外忽然傳來令人牙酸的撞擊聲,繼而是失重的感覺,隨著更大的震動和聲響,虞珩和紀新雪以懸空的姿勢重重的砸在馬車里,導致原本已經平穩的馬車再次失重。
二人分別順著已經奇形怪狀的馬車傾斜的角度朝著兩邊滑落,紀新雪咬緊舌尖,忍受渾身上下的疼痛拼著最后的力氣扒著將斷不斷的木板翻到虞珩那邊。
虞珩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將紀新雪護在懷中,身上的各種撞傷遠比紀新雪嚴重。
他還有意識,知道他身邊已經沒有紀新雪,正無力的順著馬車滑落。虞珩想爬起來去找紀新雪,哪怕只是喊一聲紀新雪讓他能聽到紀新雪的回應也行,可惜無論他如何努力,嗓子眼都像是被糊了漿糊似的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仿佛過了十年那么長的時間,虞珩無神的雙眼勉強恢復焦距,正好看到模糊的身影翻過順著裂開的木板長出來的樹枝,試圖在馬車上方快速下墜的完整木板砸下來前越過急速縮小縫隙翻到這邊。
虞珩的雙眼猛地瞪大,“阿雪回去”
他用盡全力的吼聲實際上的聲音不過蚊蠅。
哐的一聲巨響,繼馬車其中一面徹底變成兩半后,與它對應的那一半也狠狠砸在粗大繁茂的樹枝上,順著木板裂縫傾瀉到馬車內的陽光正好照在虞珩布滿血絲的雙眼上,被日光刺激出的淚水讓虞珩本就不清晰的視線徹底模糊。
本就傷痕累累的馬車無法再承受如此重的打擊,發出瀕臨崩潰的哀嚎,虞珩卻萬念俱灰,他閉上眼睛,懼怕看到讓他無法承受的畫面,完全不在意馬車會不會在下個瞬間粉身碎骨,他會因此面臨怎么樣的命運,唯有聲聲又輕又哀的“阿雪”
卡著最后的時間翻過來的紀新雪落下時撞到固定在馬車中的座位,在幾乎昏厥的時候聽到虞珩可憐兮兮的喊他,生怕再不應會聽到虞珩的哭聲,以早就被咬破的舌頭用力頂著牙齒保持清醒,掙扎著支起身體爬向虞珩,竭盡全力的咬清每個字,“我在,鳳郎。”
虞珩立刻睜開眼睛,視線已經恢復正常,即使有淚水也不會阻擋他看到紀新雪臉上狼狽的笑容。
金吾衛臨時找來的馬車馬車不算小,但已經在落下的過程中隔成兩半,所以紀新雪和虞珩的距離極近,如果虞珩剛才沒有立刻絕望的閉上眼睛,只要他抬腿動一動就能碰到紀新雪的身體。
紀新雪好不容易挪動身體靠近虞珩的時候,虞珩卻忽然小幅度的往后蹭了蹭,“別過來,我們也許在樹上。”
無論是通過頭頂已經裂開的木板看到的綠葉,還是順著破破爛爛的馬車上的大洞到的樹皮都能證明這點。
除此之外,虞珩還能聽到其他不妙的聲音,他深深的望著紀新雪,苦笑道,“有木頭的響聲,可能是我這邊的馬車要堅持不住了。”
如果他們還在樹上,他這邊的馬車堅持不住掉下去后,紀新雪有近乎一半的可能隨著剩下的馬車留在樹上,等待金吾衛的到來。
紀新雪的動作立刻僵在原地,他快速以目光掃過殘余的馬車,盡量集中注意力思考。
殘留的馬車大概有完整馬車的四分之三,如果他沒拼盡全力來找虞珩而是留在那邊,八成已經被頭上已經裂開的木板拍在身上,還能不能有命在全憑運氣。
短時間內,他沒辦法通過馬車上的縫隙窺探到的環境判斷馬車此時是在樹上還是在地上。
虞珩說聽到木頭聲,但是他沒聽到,由此可判斷聲響距離虞珩極近,甚至可能就在虞珩身邊。
轉瞬的功夫紀新雪就做出判斷,將虞珩拉到他身邊是最好的辦法,最壞的結果莫過于他們此時確實是在樹上,馬車失去平衡墜落,他和虞珩一起賭命。
橫豎都是要賭命,他怎么可能為減少自己遇到危險的概率就眼睜睜看著虞珩活命的可能減少
他和虞珩永遠不會位于天平兩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