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新雪只想與虞珩分享,他在小院生活中記憶較深刻的事,說到鐘淑妃時只是一語帶過,重點仍舊是在鳥上。
他曾暗中探究過李嬤嬤的干女兒都隱瞞了什么,結果令他大為震驚。
回廊上的幼鳥被挪到別處,很快就因為叫聲被大喜鵲找到。
大喜鵲再次對幼鳥下死手被仆人失手打死,幼鳥沒了個翅膀卻活了下來。
仆人怕紀新雪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懲罰他們,去喜鵲窩中偷了只完好的幼鳥養在紀新雪親手搭的鳥窩中,將斷了翅膀的幼鳥放到柴房養著。
好在院中鳥窩中的小鳥們還有另外一只大喜鵲喂養,才不至于因為沒了親鳥無法長大。
另外一只大喜鵲也常常根據幼鳥的叫聲,找到養在紀新雪親手搭的鳥窩中的幼鳥和柴房中的獨翅幼鳥,每次都會找機會帶走幼鳥的吃食。
“前幾年我經常去京郊的莊子上小住的時候,曾遇到擅長養鳥的佃戶,問佃戶喜鵲為什么會這么做。”紀新雪已經在講述往事的過程中,找回從容不迫的感覺,故意停頓在這里等著虞珩追問。
虞珩配合的問道,“為什么”
紀新雪眼中忽然浮現幾不可見的惆悵,“佃戶說大喜鵲數次試圖殺死離窩幼鳥,是為了避免離窩的幼鳥浪費食物,影響窩中幼鳥存活的本能。”
“這是你對小院里的生活,印象最深刻的事”虞珩的嗓音不知從合適變得沙啞。
紀新雪思索了會才點頭,放在手上的雙手再次交握,“是。”
不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是差不多兩歲的時候被偷偷抱去長平帝身邊。
那天他通過長平帝和松年的對話,推測出他為什么會被當成小娘子養,長平帝包括整個王府的人都為他能活著,承擔多大的風險。
虞珩分開紀新雪交握的雙手,分別將其握在手心。
他已經知道紀新雪的心結在哪。
雖然紀新雪對虞珩坦白性別的時候,并沒有告訴虞珩他天生就有記憶,知道自己該是小郎君而非小娘子。他告訴虞珩,是從長平帝口中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
但這不影響虞珩敏銳的捕捉到紀新雪透露給他的線索,猜測到紀新雪最難以釋懷的事。
是后怕,也是對長平帝、鐘淑妃、甚至是兄弟姐妹們的愧疚。
怕先帝還在的時候,發現他是郎君而非小娘子的秘密,怒火牽連到整個嘉王府。
哪怕先帝已經徹底入土,阿雪仍舊會因為曾經帶給這些人的風險愧疚不已。
虞珩歪頭搭在紀新雪的肩膀上,努力克制翻涌的羞澀。他要告訴阿雪,阿雪對他有多重要。
如果沒有在八歲那年在寒竹院遇到阿雪,就不會有現在的虞珩。
他沒辦法讓阿雪明白,阿雪曾經帶給長平帝和嘉王府的風險,不是阿雪的錯,是焱光帝的錯。
以阿雪的聰慧,不會想不通如此簡單的道理,只是道理和情緒暫時沒辦法完全交融而已。
他只能用直白的言語告訴阿雪。
阿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別人帶來麻煩和風險的同時,也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光,拉著他的手走出陰霾。
紀新雪感覺到頸側越來越灼熱的溫度,立刻將仍舊無法理清的各種思緒團成一團壓入心底,語氣中滿是擔心,“臉上怎么如此熱是不是著涼了。”
“沒著涼。”虞珩無聲加大手上的力道,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出他曾以為永遠不會告訴別人的話,
“我曾懷疑過他們說的沒錯,是我的命太硬才會克死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