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等到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后,再提起這件事,虞珩仍舊會覺得難為情。
“長姐派人給我送了許多去疤的藥,我回宮后,讓人將那些藥都給你送來。”紀新雪抬手在虞珩已經結痂的嘴角輕點了下,忽然皺起眉毛,“應該不會留疤”
虞珩的目光在紀新雪頸間堆積的絲巾處凝滯了一瞬,以肯定的語氣道,“不會。”
紀新雪聞言,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不會留疤就好,想到如此完美的臉上有可能留下永遠的瑕疵,他就心痛的無以復加。
紀新雪見虞珩沒有因為昨日發生的事憤懣,也不愿意提起挨打的原因,便主動將話題引往別處,說起去莊子看望鐘淑妃的事。
“阿娘的身體逐漸康復,精神也比前幾年好許多,可見在外面散心確實有益于身體。我打算在京畿各州悄悄置宅,方便阿娘到各處散心。”
再過幾年,等鐘淑妃心中患得患失的情緒徹底消失,他還想讓鐘淑妃去他的封地看看。
虞珩認真的聽著紀新雪的話,時不時給出回應。
感覺到紀新雪的目光仍舊緊緊盯著他臉上傷,虞珩抓著紀新雪的手按在浮腫的那邊臉上,“真的沒事,可能是我昨日在寧靜宮飲了太多酒,才會浮腫,與阿兄沒有關系。”
紀新雪冷哼,“你就知道給阿兄找借口,好像你們才是親兄弟。如果是因為飲酒過多才浮腫,為什么只腫半邊臉。”
話雖這么說,紀新雪始終緊繃的嘴角卻稍稍緩和。
他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虞珩另外半張臉上做對比,發現浮腫確實不嚴重。只是虞珩剛好在飛速成長,以至于有些消瘦的階段,他又對正常狀態下的虞珩過于熟悉,才會覺得輕微的浮腫也格外礙眼。
兩人隨意的說了會話,不知不覺間變成依偎在軟塌上的姿勢。
即使他們的身形已經與幼時有很大的變化,想要擠在同張軟塌上必須肩膀疊著肩膀,四條腿胡亂疊搭。他們也沒想過讓仆人再搬張軟塌來,或者分出一個人去坐緊挨著軟塌的寬椅。
不久后,林釗在外面敲門,“郡王、公主,可要傳膳”
紀新雪說出一連串的菜名,不是清蒸就是水煮。與他平日里無辣不歡,熱愛重口的食譜,風格相差甚遠。
虞珩眼中的笑意變成若有所思,目光從紀新雪裙擺處的竹葉,移動到已經毫無遮擋的喉結處。
去偏廳用膳時,虞珩落在紀新雪后面,朝著正滿臉恍惚的林蔚招手。
林蔚慢了半拍才發現虞珩正在招呼他,連忙跑到虞珩身邊,“郡王”
虞珩在林蔚耳邊吩咐,“去問有沒有祛疤的方子,口服或者涂抹的藥都行。”
話畢,沒等神思不屬的林蔚有反應,虞珩已經大步追上正笑眼彎彎的與林釗說話的紀新雪。
林蔚停下腳步,原本就顯得不怎么聰明的目光更加呆滯,怔怔的望著虞珩和紀新雪交疊的衣擺。
如果他沒有記錯,午間祖父專門讓小廚房給郡王燉的祛疤豬腳湯,被郡王滿臉嫌棄的拒絕,最后都落進他的肚子。
為什么只過去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郡王就會改變想法
天上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飄雪,不偏不倚的落在林蔚的鼻尖處。突如其來的沁涼觸感驚的他打了個哆嗦,驟然回神。
不行,他身為郡王的心腹,怎么能聽到郡王的吩咐,仍舊猜不透郡王的心思
林蔚撫去臉上的細雪,朝著公主府角落的方向走去。
他要親自為郡王整理最新送來的話本和畫冊,希望能借此更能接近郡王的想法。
紀新雪用過晚膳,捧著消食茶靠著椅背打瞌睡,艱難的與洶涌的困意做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