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親生兒女,干兒子虞珩算是最正常的人,他正專心致志的觀察下方爭論不休的朝臣。
長平帝抱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想法,將注意力都放在虞珩身上。
沒過多久,他便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
虞珩的視線落點不是正在爭辯的朝臣,是偷偷抬頭打量紀新雪的人。他眼中閃過的亮光也不是觀摩朝臣的爭論,若有所悟的光,是惡狠狠的兇光。
雖然長平帝對虞珩時刻護著的紀新雪的行為感到欣慰,但此時此刻,他更希望在虞珩眼中看到野心。
以虞珩的資質,區區宗人府未免埋沒他。
如果虞珩沒有因為祖上的爵位和財富躺平享受,選擇在政事中上進,極有可能成為虞朝宗室中第一個拜相的人。
因為對兒女們的反應很不滿意,長平帝頓時失去耐心。
他打斷朝臣們的爭吵,沒有立刻追究崔太師忽視本朝律法,張嘴閉嘴都是前朝律法的行為。只是提醒朝臣,此時最重要的事,是決定如何處置被關押在宗人府中的人。
朝臣面面相覷,委婉的詢問長平帝的想法。
長平帝笑了笑,給出個語焉不詳的模糊答案。
似乎在他心中,這件事還沒有定論。
紀新雪和崔太師,誰能夠說服他,他就按照誰的提議處理這件事。
崔太師聽了長平帝的話,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
他已經為保住祁延鶴付出極大的代價,忙中出錯,以至于被政敵抓住難以擺脫的把柄,或許接下來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會受影響。
如果不能撈出祁延鶴,便是血本無歸。
在崔太師的暗示下,已經被突然轉變的形勢嚇傻的御史們紛紛表示,愿意在知道虞朝律法與前朝律法大不相同的情況下,堅持原本對安武公主和襄臨郡王的彈劾。
御史們的話音剛落,又收到長平帝目光暗示的清河郡王世子便肅容開口,“安武公主和襄臨郡王若是偽造口供,便是欺君之罪。即使以十分之一的罪行論處,爾等也要被杖責五十,連貶三級。”
此話如同當頭一棒般打醒仍舊渾渾噩噩的御史們,立刻有人心生悔意,高呼,“臣要等調查取證后再參安武公主和襄臨郡王”
連貶三級,等于他十年的辛苦在一夕之間消散的干凈,還會得罪安武公主和襄臨郡王,恐怕仕途再也沒辦法更進一步。
崔太師目光冰冷的凝視還沒來得及開口的御史,沉聲道,“你們剛到御史臺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們,定要深思熟慮才能開口,絕不能在沖動之下做任何決定,免得害人害己。”
見其余人將嘴邊的話盡數咽下,崔太師才轉頭看向已經搖搖欲墜的人,“童御史,你為何要在本意不想彈劾安武公主和襄臨郡王的情況下附和同僚的意見難道已經忘記,御史不得隨波逐流的訓誡”
童御史不敢不答崔太師的話,又不知道該如何答崔太師的話,忽然緊閉雙眼倒了下去,兩行熱淚順著眼角落入斑駁的鬢間。
他后悔了
以崔太師的小心眼,他定會受到比杖責五十,連貶三級更重的懲罰。
經過長達近兩個時辰的波折,朝堂上下同于達成統一的想法。
金吾衛去宗人府提正關押在那里的世家郎君們,在大朝會重新審問。
主審之人仍舊是紀新雪和虞珩,其余朝臣沒有得到長平帝的允許,不得擅自開口,否則皆按御前失儀論處。
兩刻鐘后,皆重新洗漱過的郎君們如同鵪鶉似的被金吾衛提到朝堂。
紀新雪居高臨下的盯著跪倒在地的眾人,沉聲道,“不許直視天顏不可左顧右盼否則皆按御前失儀的罪名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