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是遠近聞名的富戶,家中有良田二十傾。
后者只是普通村民,家中滿打滿算只有百畝地。
按照人頭稅,兩戶每年需要交給朝廷的稅數額一模一樣。
按照土地稅,前者擁有的土地是后者的千倍,交稅的數量也是后者的千倍。
如果是在縣城或府城,便以全家做長工或擺攤的五口之家和開酒樓的五口之家為例。
按照人頭稅,兩戶每年需要交給朝廷的稅數額一模一樣。
按照商稅。
做長工的人無需交稅,擺攤按照位置交稅,最差的位置每隔三日只要一枚銅板,最好的位置每日五枚銅板。
開酒樓的人以賬冊上的流水,按照特定的比例交稅,數額遠超擺攤。
以衙役為百姓舉例時的算法,后者每年交稅的數額至少是前者的幾十倍。
只是家底相差懸殊的百姓便能有如此大的差距,更何況是與百姓相比,家底極豐厚的朝臣們以及他們的家眷
不僅以崔太師和英國公為首的世家悔不當初,生怕會因為這件事被整個朝堂和所有寫下萬民請愿書的人記恨,日日夜夜請求長平帝取消新政。
白千里、司徒、司空等人皆不肯表態,任由他們的門生故舊在大朝會對長平帝以死相逼。
就連從前無論發生什么事都無條件站在長平帝身后的宗室和勛貴,也不約而同的在朝臣們為改稅抗議時保持沉默。
紀新雪聽聞長平帝的困境,曾想悄悄溜回長安。
作為已經在安業的商洛施行過新政,切身實地的感受過各種阻力和驚喜的人,他早就考慮過大規模推行稅改時可能遇到的種種阻礙。
如果他能和朝臣們當面對峙,定能在大義方面占據上風,緩解長平帝的壓力。
可惜紀新雪還沒看到長安城的大門,就在半路被金吾衛攔下。
長平帝為了哄他暫時不要回長安,甚至允許他帶鐘淑妃去安業和商洛游玩。
紀新雪無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每日根據從長安傳到莊子的最新消息,寫封出主意平息朝臣情緒的信,令金吾衛送回長安。
長平帝每日都會給紀新雪回信。
但凡采納的建議,皆會在幾日后告訴紀新雪具體的效果。沒有采納的建議,也會告訴紀新雪為什么沒有采納。
除此之外,長平帝還會在信中為紀新雪布置功課。
內容大多與朝堂相關。
如朝臣甲和朝臣乙狼狽為奸,影響朝臣子、午、卯、酉,令紀新雪想辦法讓朝臣甲和朝臣乙分道揚鑣,最好能反目成仇。
無論紀新雪出什么主意,長平帝都會讓紀明通去實踐,過程中免不了意外橫生、雞飛狗跳好在長平帝無所不能的人設從來不崩,總是能及時為他們收拾爛攤子,用令人回味無窮的精妙手段,將已經慘不忍睹九連環變回原樣。
隨著紀新雪和紀明通的友誼小船在粉身碎骨和乘風破浪之間反復橫跳,紀新雪為長平帝出的各種主意被采納的概率越來越高。
久而久之,雖然長安的大朝會、小朝會仍舊每天吵的天翻地覆。朝臣們輪番脫帽、去衣、撞柱,無所不用其極的試探長平帝的底線,堅決抵制長平帝想要推行新政的想法。
紀新雪卻不會再因為這些消息煩躁。
四月,朝臣們再也想不出新的說辭反對長平帝推行新政時,長平帝才拿出紀新雪第二次去封地巡視,在商州、安業改稅的成果。
看到整齊羅列在木箱中的賬冊,朝臣們更深刻的認識到長平帝的決心。
推行新政對長平帝來說不是心血來潮,是謀劃已久。
這是對他們來說,最壞的處境。
喧鬧的朝堂忽然變得安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