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馬金刀的跨坐在寬椅上,以審視的目光凝視銅鏡中的人。
近幾年為出行方便,他已經很少如此正式的裝扮,通常都是以輕紗遮擋面容出行。
鏡中充滿攻擊性的大美人,竟然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紀新雪親自拿起墜著紅玉流蘇的步搖插入發髻,嘴角揚起明媚的笑意。已經沉悶數日的心情,陡然變得晴朗起來。
剛踏入安福宮大殿,紀新雪就感受到來自上首的慈父目光。
等待已久的朝臣立刻沖到紀新雪面前,剛好擋在紀新雪和長平帝之間,“臣給公主請安。”
紀新雪頂著滿頭鑲嵌寶石的金飾,只能矜持優雅的點頭,“劉郎中”
自從被長平帝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的紀璟嶼離開長安,紀新雪和紀敏嫣便成為長平帝的左膀右臂。
紀新雪不僅坐鎮戶部,還能調動金吾衛和羽林衛,無疑是最有權勢的皇嗣。
即使他堅持推行新政,讓朝臣恨得牙癢,也有源源不斷的朝臣試圖巴結紀新雪。
堵住紀新雪去路的戶部郎中劉鑫,便是其中之一。
對上紀新雪黑白分明的雙眼,劉郎中的心狠狠的跳了下,完全不記得原本想要說什么,腦海中只剩下慚愧。
他竟然數次以兒子風儀甚美為理由,暗示安武公主,愿意將兒子獻給安武公主做面首
紀新雪神色如常的繞過突然目光發直的劉郎中,懶得揣測對方的想法。
只是個能力平平,整日想著走捷徑晉升的人。
若是哪日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直接貶官就是,不值得他廢心。
從大殿門口到席位處,短短幾十步的距離,紀新雪走了將近兩刻鐘的時間。
不僅如劉郎中那般,想要巴結紀新雪的人,會想盡辦法的阻攔他。
即使是在朝堂與他針鋒相對的老狐貍,也會主動來與他打招呼。
好在張思儀及時趕到紀新雪身邊,輕描淡寫的為紀新雪擋下所有沒必要理會的人。紀新雪才沒因為耐心耗盡,在長平帝的壽宴讓金吾衛抓人下獄。
虞珩不在,紀新雪特意讓人在他的席位處留出張思儀和顏夢的位置,方便他們在席間說些閑話打發時間。
張思儀臉色古怪的望著紀新雪,低聲道,“近日民間又有您是皇子而非公主的流言。”
“嗯”紀新雪收回伸向茶盞的手,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有人信嗎”
張思儀老實搖頭,臉色更加的古怪。
沒人信。
自從四年前,紀新雪第二次前往封地,長安就開始階段性的流傳相同的風言風語。
剛開始的時候,朝臣因為正在與長平帝較勁,理所當然的認為風言風語是長平帝在釣魚執法,不僅不肯相信流言,還嚴厲禁止與自己有關的人談論流言。
隨著風言風語越傳越廣,終究還是在朝臣心中留下痕跡。
張思儀因為與紀新雪從幼年開始的交情和伴讀的身份,有幸通過紀新雪有意無意透露的細節猜到真相。
作為聰明人,他從未想過將這件事告訴張家的人。
于是,張思儀親眼見證張家人先是無限靠近真相,然后朝著與真相截然相反的方向越跑越遠的過程。
讓張家人改變想法的第一個轉折,是紀新雪在長平四年回到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