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低聲道“是。”
“你哥哥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那孩子低著頭說“小六死啦,爹爹叫他接了個喜歡打人的客人,后來他屁股上全是血,看都看不好,就死啦。還有小十九,小十九還不會說話呢,爹爹把他賣了個高價,第二天小十九肚子都爛啦也死了。”
“我也有兩次險些就死了,哥哥央了爹爹找郎中給我看病,我才好了的,我求爹爹不要用棍子捅我了,太疼了,我吃不消,爹爹卻拿著棍子將我捅得差點死過去”
他每說一句,場上人就心痛一分,還有人聽不得這些,已經擦著袖子擦起了淚來,兵部尚書眉頭直跳,他想叫這小孩閉嘴,可如今卻沒有他說話的余地。
“好了好了,不必說了。”應天府尹連忙勸道,不料那孩子接著道“哥哥說了,爹爹不是爹爹,爹爹是龜公,我爹才不是他,我爹是舉人,他雖然體弱,可二十八歲就中舉了,是我們縣里頭最有名的先生,年年都有好多人來我們家給爹爹磕頭,還要送臘肉。”
“我知道那個爹爹不是我爹,他就是個下三濫的歹人,哪怕是蓬頭垢面的乞丐都要比他干凈幾分哥哥,我說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嗎”他仰起小臉看向了鄭秀才“我不想在這里了,爹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
鄭秀才微笑著看著他道“我們可以走了。”
應天府尹道“你們還不能”
他話音未落,卻見兄弟兩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匕首來,匕首直直刺入心臟,鄭秀才擁著弟弟,將他心臟的匕首更往里頭推了推,他還有一口氣在,撐著道“我們以死告兵部尚書”
說罷,兩人氣絕身亡。
秋意泊與泊意秋一怔,隨即側過了頭去,不忍再看。他們一開始就發現了他們毫無生志,可他們沒有選擇去阻止這兩人不是他們安排的,昨日也確實在春風樓里見過,只是沒想到他們會用這樣決絕的方式來告兵部尚書。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不必強求什么,但兵部尚書決不能忍。
既然遇上了,管了又如何
哪怕今日這兵部尚書能全須全尾走出應天府的大門,他們也有的是辦法讓他活不過今晚。他們有些遺憾,真的,要是手中的是尚方寶劍就好了,尚方寶劍上斬昏君,下斬讒臣,今日若是尚方寶劍在手,一劍殺了面前此獠也無人能說一個不字。
兵部尚書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扶手,青筋畢露,他知道只要這兩人一死,都不必再舉什么物證,又有秋相推波助瀾,他已是必死無疑。
忽然之間,外面拋進來一物,重重地砸在了兵部尚書的官帽上,瞬間破裂,有什么惡臭的東西順著他的官帽往下滴落是臭雞蛋。
“狗官狗官”
“狗官不得好死”
霎時間無數破菜爛葉橫飛了進來,應天府尹連拍好幾次驚堂木都毫無作用,衙役們想攔,可他們區區幾個人怎么能抵得住人山人海,他們將殺威棒橫于手中,攔在眾人面前,以免叫他們沖入堂中。
“狗官蒼天無眼,竟然叫這等喪心病狂之輩做上高位”
“狗官啊老天爺怎么降下個雷劈死他”
誰家沒有孩子誰家不是苦心呵護著當個心肝寶貝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誰不是一年辛苦到頭就為了叫下一代有衣穿有飯吃誰家不是省吃儉用,攢著銀錢供著孩子讀書誰家不指望孩子能通文識字,哪怕中不了舉,中個秀才也是光宗耀祖,一生不愁
這吳志飛是犯了重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