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榕正想將手中這兩樣燙手的寶貝交給管事,卻聽秋意泊道“一道來吧,還有事吩咐你。”
“是,郎君。”
文榕跟了秋瀾和快十年,還是第一次進到秋家本家的內院也正常,內院本就是女眷所居,他這說好聽點叫師爺參謀,說難聽點就是仆從下人,怎么好進到本家內院
祠堂就在內院西角,文榕本以為以這兩位郎君受寵的模樣,進了內院必然會跟上一大票仆從婢子,卻不想兩人進了內院后半個人都沒有跟上,婢女儼然,卻只是見禮,并不跟隨。
他跟著他們到了祠堂,祠堂門外有老仆看守,按規矩,他是不能進的,文榕也很自覺地停住了腳步,不想秋意泊道了一句進,兩旁的老仆一句話都沒說,就將他也放了進去。
秋家的祠堂,何止是壯觀可以形容的三面墻都被牌位所占據,鱗次櫛比,依次向上看去,文榕見到了許多留名青史的官員,他不禁屏住了呼吸,隨著老仆的示意將免死金牌和丹書鐵券放到了牌位正中下方,后退了幾步,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沒碰著別的什么,否則他可能明天就得換個上司了。
負責看顧祠堂的老仆將三炷香遞到了秋意泊和泊意秋之手,兩人隨意的拜了拜,微微彎了彎腰便作罷,旁邊的老仆甚至還面露笑意,看得文榕觸目驚心,心道兩位郎君在家中的地位可見一斑這秋家都不管
能看守祠堂的都是積年的老仆,一般都是上一代人走后,有忠心的奴仆不愿離去養老,便會只請看守家廟,這等老仆幾乎可以算是半個主子了,尤其是現下孝字可當半邊天,長輩身邊的貓狗都得敬重,別說這等陪著長輩一輩子還不愿離去的老仆了。
可現下那老仆笑得極為開心,仿佛兩位郎君禮數非常到位,對已故尊長十分敬重一般。
泊意秋道“文榕,你去外面候著,我和十九郎還有些事。”
“是,郎君。”
文榕連忙收斂了視線,跟著一位老仆出去了。
一位老仆上前對著滿室的牌位磕了三個響頭,隨即走到了一旁按動機關,最中間的一扇墻緩緩旋轉開來,泊意秋和秋意泊入內,在這內祠堂里的才能算是他們真正的祖宗。
秋家已延綿千年,又向來不興分家,光一間屋子怎么擺得下所有的牌位自他那一輩兒往上的先人牌位都在這內祠堂里了。
兩人入內再度拈香,正兒八經三跪九叩磕了頭,這才起身。
祠堂中飄著濃重的檀香氣味,悶悶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牌位玄黑,白燭森然,兩人卻沒有覺得有多怕這兒說到底,都是自家的祖宗,且不說凡人無大怨恨魂魄連化成厲鬼的資格都沒有,哪怕有鬼,那也不至于特意出來嚇自家的娃。
兩人的目光從牌位上一一看過,他們那一輩的牌位在最下方,再往上一排則是他爹那一輩兒的,為首便是秋臨沂三字,這位就是他們已經故去了近千年的真正的大伯父了。
大伯父的旁邊則是各空了一個位置,顯然是為三叔和他爹留下的,此后還有二三十個牌位,都是臨這一代的,再往上則是他爹的父母那一輩,祖父秋離葉,祖母顧春來。秋意泊舉步向前,親手將供案上的鮮花素果換了新的,泊意秋則是尋了兩盞蓮花燈來重新點了,供在案前。
做完這一切,兩人本來是要走的,突然兩人腳步都頓住了,又回身去看。大伯父牌位兩側都空著,他爹沒死,他三叔也沒死,這很正常,但又不是很正常他們母親也沒死
如果他們母親去世了,牌位應該會放在上面才對。
其實這個問題,小時候秋意泊就有點想問了,但見他爹忌諱莫深,便很有默契地與他達成了共識,沒有再問過,起初他一直覺得他母親是死了,畢竟從來到這里就沒見過他們母親,當時還以為是方穿越,意識模糊的問題,如今修了仙后幼時的記憶越發清晰,他們可以確定,他們來的時候是出生第一天,而且很快他們就有了意識,這意識當中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一眼都沒有。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什么都沒有說,帶著文榕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入院子,兩人便將文榕派去了偏廳,兩人泡入散發著柚子香氣的熱水里,泊意秋皺著眉低聲道“往好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