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督軍在燕京的督軍府是挨著的兩棟西式建筑,主樓有四層,旁邊的副樓有三層,主要的房間都有露臺和拱形落地窗,周圍也按西洋風格圍出了一片草坪,有光屁股小孩造型的噴泉和白色長椅。
這是王督軍的爹在世時從一個比利時富商手里購買的房產,當時花了大價錢,現在也還是燕京數一數二的豪宅。
石韻感嘆,這房子真漂亮,進來之后就感覺像在參觀歷史名勝建筑。
不同之處在于,她以前參觀歷史名勝建筑時會覺得外觀雖然是漂亮,但里面總有一股年久失修的陰暗霉濕氣味,維護部門管理得再好也難以去除。
所以留給石韻一個很深的印象,那就是這些房子都是外表看著好,住起來卻又陰又濕的,未必舒服。
王督軍這里則是顛覆了她的這個觀點,舒適華麗,光線也很好,錚亮的木地板光可鑒人,整棟樓里都通了暖氣管子,燒得旺旺的,溫度堪比陽春三月。
石韻甚至在空氣里聞到了昂貴外國香水的味道。
也不知是誰剛噴了香水留下的氣味,還是督軍府上已經奢侈到拿外國香水當空氣清新劑了。
小樓內外除了有高大威武的衛士和副官走來走去,還有老媽子和男女仆人,石韻估計起碼得有十來個。
不由羨慕,“真會享受”
被認為真會享受的王督軍這會兒正渾身難受,煩躁得渾身冒火氣,嚇得周圍人大氣不敢喘,走路都恨不得踮著腳尖走。
他兩天前從西京回來,原本是要掛一趟專列的,然而西京那邊的車站一時調度不開,王督軍懶得等,就干脆坐了趟普通列車。
他這人經常四處奔波,坐普通列車也是常事,只包下幾節車廂就行了。
不意這次卻出了故障,遇到了刺殺事件。
幾個所謂的革命黨人混上了列車,王督軍的衛士發現不對的時候就列成了人墻把他擋在后面。
奈何火車是個四面通風的所在。
有人不要命地從車頂爬到后面一節車廂,翻窗進來從背后沖他開槍。
車廂里地方有限,又不便于騰挪跳躍地躲避,雖然最后那人也被制服了,但幾個衛士撲過來時一陣混亂,王督軍被撲倒在地,整片后肩背重重地撞了一下。
這個傷與遇刺的兇險比起來其實還算好,連破皮出血都沒有,就是疼了點。
只是筋肉被抻著,睡了一晚之后,王督軍的后背就僵硬成了一塊鐵板,酸疼難耐,連脖子都沒法轉動了。
王督軍接連兩天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低頭吃飯都受影響,手抬不起來,脖子低不下去,哪哪都難受,手指尖動一動都有牽一發動全身的不適感,簡直是沒法過了,煩惱得恨不得踢誰幾腳他身邊那沒眼色的也確實被踢了幾個。
邢副官長覺得他這樣應該找個跌打醫生來,給推拿按摩一下,再貼兩幅膏藥方才對癥。
但督軍剛剛遇刺,還沒審問清楚到底是那股勢力干的,一時不敢隨便找人。
只能從協和醫院里找來一個知根知底的西醫大夫。
張醫生以前也來出診過,都是給督軍府上的人看看傷風感冒,醫術是不錯,可惜看跌打損傷不擅長,給督軍按摩了一次,效果等于沒按。
第二天再來,邢副官長便對他都沒抱什么希望,只是想著督軍現在脾氣暴躁得很,誰到他跟前都得挨罵,可以讓張醫生先去頂一會兒,督軍總不能連醫生也罵出來。
聽傭人說張醫生來了,便讓帶他去樓下小客廳里先等等。
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去二樓一間休息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然后推開一條縫,先謹慎看了看里面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