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溫和地勸道“您和少夫人,都是為了大姑娘好的,怎么還能吵起來呢,一起坐下商量商量多好。”
展懷遷滿腹委屈,忍不住說“她一天天跟刺猬似的,我哪里敢靠近,動不動就罵人。”
張嬤嬤說“刺猬也好,毛躁也好,哥兒您想想,姑娘家千里迢迢到了陌生地方,身邊一個可靠的人都沒有,還凈遇上些烏七八糟的事,她心里該多彷徨。您瞧見的,是少夫人急躁沒耐心,興許只是她用來強迫自己不要害怕呢”
展懷遷心軟了“我知道,她很不容易”
張嬤嬤笑道“那就多包容些,咱們少夫人是最講理的。”
展懷遷說“大哥告訴我,她在侯爵府又哭又喊,當時賓客都在場,甄家要阻攔大哥,她又大聲求甄夫人行行好,換個人可真做不到這樣。恐怕今日外面都在等玉顏死活的消息,玉顏緩過來后,城里接著就該傳說云七姜的事了。”
張嬤嬤心里也矛盾,但說“少夫人可沒通天的本事,細胳膊細腿的姑娘,能背著我們大小姐從祠堂到宴客廳,已是很不容易,那情形下,她除了把事情鬧大,還能怎么辦呢”
展懷遷問“是她把玉顏背出來的”
張嬤嬤激動得眼泛淚光“可不是嗎,還抓了那府里的小丫頭,用簪子插著人家的咽喉,逼她帶路找祠堂在哪里。您說我們大小姐和她從不認識,統共沒見幾回面,少夫人這么拼命救她,圖什么呢。”
展懷遷沉默了,深深呼吸后道“嬤嬤,明日做些她愛吃的飯菜,這桌上都是我愛吃的,廚房是照著我的喜好來,告訴他們,菜不多,往后都做少夫人愛吃的。”
張嬤嬤欣慰不已“奴婢會安排,您和少夫人奴婢都心疼。”
展懷遷勉強一笑,抬腳要往書房的方向去,張嬤嬤卻跟上來說“少夫人有件事還沒辦成,哥兒,您給辦了吧。”
展懷遷不明白“什么事”
臥房里,七姜坐在窗下,映春給她點了好些蠟燭,炕上矮幾上滿是寫壞的紙,好半天了,她圈圈畫畫,不知怎么才好,急得把紙揉成團。
展懷遷突然進來,七姜慌張地把紙張收起來藏到裙子底下,拿過算盤裝模作樣地一通亂撥。
“方才的事,恕我言語冒昧,得罪之處,請你多多包涵。”展懷遷走來,好生道,“有件事,還要麻煩你。”
七姜別著臉,不情不愿地說“什么事”
展懷遷脫了鞋,在矮幾對面坐下,拿過紙筆道“雖然你不承認,可我們畢竟是夫妻,你的爹娘便是我的岳父岳母,離得遠顧不上,無法孝敬他們,我也該寫封信問候,不然叫人知道,還當我們家嫌貧愛富、勢利沒教養。張嬤嬤說,你要捎東西回去,正好捎上我的信。”
七姜很小聲地嘀咕“外面的人,是你的祖宗嗎”
展懷遷沒聽清楚,但已鋪好了紙、蘸了墨,說道“順便,你想對爹娘說些什么,你說,我來寫。”
七姜這才回過頭,下意識地把裙底下的紙團藏好,那都是她寫壞的,她很想爹娘,想給他們寫信,才發現不認字,是多么的苦惱。
“我不識字,我怎么知道你寫的,是不是我說的。”七姜嘴硬道,“萬一你亂寫一通,叫我爹娘擔心了怎么辦,再說,我爹娘也不認字呀,就我哥還能看看,可你要是寫得文縐縐的,我哥也看不懂。”
展懷遷好生道“所以你來說,我原話寫,寫工整的大字,你哥哥一定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