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是最厭惡她嗎又怎會任著事態發展,與她牽扯不清
柔嘉不敢再想下去,但心底又忍不住涌上諸多猜疑,心煩意亂間整個人慢慢沉進了浴桶里,想要冷靜冷靜。
一時沒了動靜,染秋隔著屏風看著那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主子,您身體還沒大好,莫要久泡。”
平復了許久,柔嘉才發現這桶里的水不知已經涼了。
“這就起來。”她按了按眉心,拿起那托盤上的棉帕,細細地擦著。
一低頭,水面上毫不遮掩的倒映出身上的指印和吻痕。隱約瞥過一眼,她眼皮微顫,手腕使了些力氣,嬌嫩的皮膚被擦得幾乎快出血,一痕一縷的交錯著,也算是變相遮掩掉了那些難堪的印記。
但目光下移,落到胸口上那枚特征明晰的月牙胎記時,她抿著唇,依稀還記得皇兄指尖滑過時的顫栗,久久不敢觸碰。
撤了屏風,染秋拿起一方厚實的帕子替她擦發,濕發一掀,那被蓋住的脖頸露了點出來,紅血絲格外惹眼,染秋咦了一聲“主子怎么用了這么大的力,后頸都磨的快出血了。”
柔嘉偏著頭抬手捂住,只說“頭腦昏沉,刮了痧清醒清醒。”
染秋見她面色不好,忍不住皺著眉“要不奴婢去請一位太醫來”
柔嘉搖搖頭,昨日剛出了事,今日便找太醫,偏生又在這多事的當口,她不想招了人眼。
何況太醫少不得望聞問切,染秋不通人事尚可應付過去,可那些太醫成日里在紅粉堆里看診,什么不明白,怕是一眼就能戳穿她的掩蓋。
她不敢。
染秋見公主執意如此,便也不再提,只是將櫥柜里的厚棉被都翻揀了出來,密密地替她掖好了被角。
“內務府真是越來越作踐人了,摻假都不甚遮掩了。明明炭例上寫明是銀骨炭,可奴婢方才翻了一翻,除了最上面用完的一筐是按例來的,墊底的幾籮都只鋪了薄薄的一層,下面全用些劣質的黑炭來填。這才月初,又是最冷的時候,日子可怎么熬啊”染秋忿忿地朝爐子里添炭,那黑炭一加進去,登時就升起了嗆人的黑煙。
不但不暖,還嗆的人難眠,柔嘉捂著帕子咳地停不下來。
染秋見狀忙拎起旁邊的壺澆了下去,一時間黑水奔流,殿內狼藉一片,她急匆匆地帕子去捂,可手忙腳亂,不但沒攔住,反倒弄了自己一身污遭。
染秋又氣又惱,這些事原不該輪到她這個貼身大宮女動手,可殿小,理所當然的侍奉的人也少,除卻她一個貼身伺候的和侍候雜物的忍冬,外面只有兩個粗使的仆婦,還時常仗著沒臉皮混日子,幫不了多少。
偏偏這忍冬這丫頭又一身懶骨,心思盡在揀高枝上了,染秋丟了帕子,不由得出了門叫起來“忍冬,正當值的點你這小蹄子躲哪兒去了”
一連喊了幾聲,當她腳步快靠近的時候,那偏殿的耳房里才磨蹭地鉆出個瘦溜的身影,匆忙地噯了一聲“不小心睡著了,這就來。”
覷了眼那簾子后的鬼鬼祟祟合上箱子動靜,染秋戳了戳她的腦袋“你剛才又在藏什么,哼,我瞧著你人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
“秋姐姐這是哪兒的話,我只是在收拾東西,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床毯子罷了。咱們這宮里份例那么少,晚上連一爐炭都燒不起,可不得自己鉆營著點么。”忍冬哈了哈微紅的手,仿佛冷的快受不住了。
一提起這炭例,染秋也心煩,擺了擺手催她過去“行了,別提這個了,可真夠糟踐人的”
“唉,可不是。”忍冬跟著嘆了口氣,沒再多說,鉆進屋拿了簸箕和掃帚將那地上的煤渣和炭灰掃了個干凈。
柔嘉看著兩個人忙活了半天,才好壞摻和著升起了一爐半死不活的炭,沉吟了一會兒指了指黃檀木案上的妝奩“改天你們再揀個不打眼的釵環送去內務府吧,興許那些人得了利,能善待些。”
染秋聽了這話,只是站著沒動,反倒是忍冬清脆地應了一聲“主子說的是,奴婢明日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