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冷到了極點,柔嘉如芒在背,不由得埋的更低。
滿頭青絲隨著她一低頭盡數垂落在兩側,顯得那本就不豐腴的肩脊更加單薄,仿佛被積雪壓彎了的枝條一樣,柔韌纖細,令人生起憐惜之意。
可皇帝看著她低眉時露出的一截白膩脖頸,卻忽然頭疼欲裂,仿佛有什么東西叫囂著要沖出來一樣。
他按了按眉心,臉色半掩在影影綽綽的明黃帳子后,更多了幾分晦暗不明。
形勢焦灼正之際,從東面的小徑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手腳麻利點趕在宮門下鑰前送到慎刑司去。”何寶善罵罵咧咧地領著一群人抬著東西走過來。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月光暗淡,御花園里花木影影綽綽,婆娑不明,何寶善著急趕路,并未發現竹林后的皇帝。
待拐了彎,眼一尖瞧見了那明黃的車駕,他愣了片刻,才曲了膝躬身一拜,熱氣哈在這夜里見了白“奴才何寶善參加陛下。”
突然被打斷,皇帝的視線從那纖細的身形上移開,轉向他身后的一群人,微微蹙了眉“你在做什么”
何寶善垂著頭稟告道“回稟陛下,奴才找到那日闖入太極殿的那個女子了,正將人押送回慎刑司。”
此話一出,忍冬驚愕地抬起了頭,連柔嘉也微微側了身。
一時間,在場的眾人各懷心思,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皇帝把玩著手中的玉,聲音倒是十分平靜“是誰”
何寶善不明所以,悄悄環視了一圈,這才意識到竹林邊氣氛的不尋常。遠遠地瞧見柔嘉公主跪在那梅林邊,他心里更是如擂鼓一般。
可既已開了口,斷沒有把話往回說的道理,他只得硬著頭皮答道“那女子是御花園的一個仕女,仗著有幾分姿色便兵行險著,事情敗露后心生恐懼,寫下了血書投了井。”
他說著指了指身后押著的那東西,眾人才從那席子里隱隱看出個人形來。
“宮女怎么會是宮女”
皇帝沒開口,忍冬倒是忍不住失聲念了兩句,語氣里頗有幾分難以置信。
柔嘉看著那蒙的嚴嚴實實的白布,突然也有些不明白狀況。
皇帝倒是冷靜,放下了玉,開口問了一句“血書呢”
何寶善忙不迭將那血書遞上去“這是從那宮女的枕頭底下找到的。”
鮮紅的字跡刺的人眼疼,皇帝抿著唇,臉色一點點沉下來“什么時候的事”
“人是今早不見的,聽同住的宮女說本以為她是躲懶去了,可直到當值的點兒仍看不見人影,她們才覺得不對,四下里找了一番,沒找到人,反倒從枕頭底下翻出這么個血書來,便火急火燎地報給了慎刑司。奴才一聽說便立即領著人四處搜查,趕巧兒碰上一個小太監路過,說是看見西北角的枯井有一只紅色的繡鞋,這才找到了地方,將人撈了起來。”何寶善口才好,一樁命案被他說得格外曲折。
皇帝的視線移過去,只見那席子底下還濕淋淋地滴著水。
何寶善解釋道“這宮女大約是卯時投的井,在井里泡了一天,撈上來時已經極其腫脹了,沒辦法只能用席子草草卷了。”
隱約聞到了些許腐壞的味道,張德勝掩了掩鼻子“抬遠些,莫污了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