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能不恨
他怎么能輕易放過他們
皇帝攥緊了拳,神色一凜,一拂袖,滿案的奏折全被他推了下去。
奏折嘩啦啦倒了一地,張德勝立馬跪了下去。
殿外的柔嘉聽到了動靜,也不由得驚恐地抬起頭,朝著那厚重的殿門看過去。
可那殿門始終緊閉著,仿佛從沒發生過任何事,平靜地叫人害怕。
片刻,張德勝走了出來,斂著神色道“公主,陛下今日有些頭疼,您還是先回去吧。”
他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卻無疑是判了她死刑。
柔嘉腦子里懵懵的,不明白為什么轉瞬之間皇兄便改了決定。
帝王心,為什么這么深不可測。
可她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不來求他,她又能怎么辦呢
柔嘉抿了抿唇,筆直地跪了下去“公公,請您再去通傳一下,我今晚今晚一定要見到皇兄。”
說出這句話對她而言已然是無比困難,她垂著頭,緊攥著手心。
張德勝看了眼那氣氛沉重的大殿,忍不住勸道“公主,您還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來也不遲,陛下現在正在氣頭上。”
明日,她還有幾個明日,就算她等的起,桓哥兒呢
明早上那些人便要將他帶出去了。
她真的等不了了。
柔嘉重重地朝他行了個禮“公公,請您幫幫柔嘉吧。”
“公主,你別這樣”張德勝連忙扶起了他,他可承受不起這大禮。
但柔嘉執意不起,性子難得的倔強,張德勝有些棘手地站在那里,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都是借口而已,陛下如果真的不想見她,早就打發人攆出去了,她怕是連跪著的地方都沒有。
張德勝轉身又進了門去,他并不直說,只是給皇帝倒了杯茶。
熱騰騰的茶水端過去,他才抬起頭,不經意地提起了一句“陛下,外面好像下雪了”
皇帝看向窗外,只見濃黑的夜空中雪片簌簌飄落,一大團,一大團地落下來,不一會兒那高高的琉璃瓦上便積了薄薄的一層。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有幾片大膽的雪片順著那一絲窗戶縫鉆了進來,飄飄揚揚地墜落到他的肩上,仿佛輕輕倚靠在上面一樣。
雪花脆弱的很,他抬起手拈起了一片,小小的花瓣慢慢化成了水,晶瑩的一點落到他的指尖,輕輕地晃著,像極了她那晚臥在他懷中流下的眼淚。
他忽然想起來了,她未進宮前的本名是叫“雪濃”。
第一次見面時,他有些好奇地問過,她為什么會叫這個名。
她那時是怎么說的來著
有些怯怯地抬起頭,告訴他因為她生在一個大雪之夜,父親一推門,外面的屋檐上、樹梢上、庭院上堆滿了濃郁的白雪,厚厚的幾乎快墜下來,所以才給她取了這個名,希望她能像這豐年的大雪一樣,永遠純凈,豐裕。
他抬起頭,遠遠地看向外面那個落滿了雪的身影。
細弱,伶仃,幾乎要和著漫天的大雪融為一體。
如今她真的長大了,只是這朵雪花也落到了他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