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建立之后,無論是后來才過來投靠的世家,還是跟著帝后二人一路打過來的勛貴,家中的適齡子弟都被皇帝大手一揮,全部送進了國子監讀書。
殷盛樂一開始被殷鳳音抱著感覺十分不自在,扭扭捏捏地向她說了兩次可以自己走之后,才被放下來,牽著手,殷盛樂的心臟也松快許多,他不停地轉著腦袋打量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跟在姐弟倆身后的一個太監身上。
沒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名太監的長相實在是出眾,黑發垂直柔順,服服帖帖地束在烏沙的帽子里,而他的膚色又是一種略微病態的霜白,與深紅的太監服侍相稱著,自領口露出的一段脖頸上青藍的血管清晰可見。
他的眉眼也柔美極了,那雙風流的長眼,微紅的薄唇總透著三分意味莫名的笑,當殷鳳音開口的時候他又總會恰到好處地接上話,與過分柔美的外表不同,他的嗓音像是湍流中不倚不搖的磐石一般淳厚穩重,而不像一些自小就被凈身的太監那樣尖細。
這人正是安國長公主手下最為倚重之人,在原書的劇情中給男主造成了不小阻礙的“名宦”,孟啟。
殷盛樂記得孟啟與男主敵對,但并不清楚他為何會與男主為敵,但他最終也跟書里的那個“殷盛樂”一樣,栽到了沈徽手里,丟掉一條小命。
幾人還未走近國子監的校舍,遠遠就聽見郎朗的讀書聲傳來,殷盛樂邁開自己的小短腿往前躥出去了幾步“好多人。”
身穿青色儒衫的少年們或是坐在廊下,或是站在樹蔭里,手中拿著書卷朗讀,他們所讀的書卷內容并不相同,卻有種相似的韻律穿插其中,朗朗書聲雜而不亂,透著少年人獨有的朝氣。
“眼下正是國子監學生午讀之時,二位殿下可在此處觀看。”孟啟將姐弟二人代入一座亭子里,從這兒剛剛好能看見院中讀書的少年人們。
殷盛樂經過這幾天的擔驚受怕,也漸漸明白了只要自己驕縱小皇子的人設不崩,那么家里這幾個長輩是絕對不會對自己起疑的,他從進入國子監時起就滿心的好奇,接踵而來的一幕幕充滿古香氣息的景致讓他看得有些呆住了。
要知道,他在現世時,家中有父母的遺產,足夠自己吃喝玩樂一輩子了,而且父母雙方也沒什么長輩,基本上除了學校的老師和知道他情況的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以外,就沒什么正經長輩來管教他,于是他在讀書上也不太盡心,還隨隨便便地報了個普通的美術院校。
當然這也是因為殷盛樂確實還蠻喜歡繪畫的。
國子監乃是殷朝重臣子嗣匯聚之地,其中種種景致自然也是格外的風雅玲瓏。
幾人一進到亭子里,殷盛樂就放開了牽著姐姐的手,走到亭子邊上,伸頭往外邊瞧。
殷鳳音雙眼含笑地瞧著弟弟,又一偏頭對著孟啟說道“我早先就與父皇母后說,小七他這個年紀,正是需要玩伴相陪的,不該將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養在深宮里,你瞧,他這不就是很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嗎”
孟啟頷首“殿下說得很對。”
被國子監的景色迷花了眼的殷盛樂不知道,如果自己此時回頭,便會發現孟啟看自己的眼神與姐姐是一模一樣的慈愛。
他的眼神在下頭的學子身上掃了一遍,發現這里頭大多是八歲、九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樣式的衣裳,頭發也都只是用布巾束著,有大半長發垂在后背上,他們都還沒到戴冠的年紀呢。
殷盛樂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小金冠,他,或者說原身從一出生就享親王的待遇,無論常日里穿的衣服還是什么,都要照著規矩來,力求讓旁人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身份貴重,免得叫人沖撞了。
他看夠了景,又開始打量起人來,也不知男主是這些少年人里的哪一個。
“誰”
殷盛樂看見在亭邊不遠的地方,一棵李樹下頭忽然蕩出來一片青色的衣擺。
他頓時就忘了自己后頭還跟著人呢,躥起來就沖著那片衣角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