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細眼緩緩暼過,眼神森森“奴婢是宮中之人,卑賤之身,也不好插手臨川侯府的規矩,但咱們殿下可不會眼睜睜看著公子你受了慢待,沈公子,若是他們實在不好用,奴婢這便回去稟了殿下,也好盡快為您換上些得用的人來。”
合樂待在殷盛樂的身邊久了,也十分清楚自家那霸王似的小殿下對沈徽是有多么地看重,而在七殿下鬧脾氣的時候,也只有沈徽能從旁勸說一二,大大降低了重華宮宮人的淘汰率,他冷眼看著幾人的相處,愈發想給沈徽留個好印象倘若哪日七殿下看自己不順眼了,也好能有個人救自己一救不是
“謝過公公好意。”沈徽當然也很清楚合樂向自己示好的意圖。
只是。
本就有人在暗中算計七殿下的名聲,倘若自己真的不知分寸,求他插手臨川侯府內務,那豈不是憑白給那幕后之人遞上一把可以針對七殿下的尖刀嗎
沈徽把其中的利害看得很清楚“他們原都是長輩身邊得用的人,到我一個小輩院中伺候,心里落差大了,就變得有些散漫罷了,橫豎我多半時間都在宮中,也用不到他們,明日我將他們送回去便是,就不用再麻煩公公了。”
合樂無法,只得再問了沈徽在侯府的日常起居,便告辭回宮,臨走了,還不忘囑咐沈徽,說是此番賜下的東西里,有一身禮服是叫他在中秋的宮宴上穿的,上頭已經知會過臨川侯,必要將沈徽帶入宮中赴宴。
“殿下一天三頓,頓頓不落地惦念著公子呢。”
殷盛樂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僅限于沈徽這個男主角所經歷過的一系列劇情,不掛念他,又能掛念誰呢
父母姐姐都在身邊,只有沈徽孤孤單單地待在他那群豺狼虎豹一樣的親人堆里,八、九歲的孩子,身上一點兒肉都沒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挨著都覺得他實在瘦得過分,伸手隨便一摸,就是一把骨頭。
好不容易才將可憐兮兮的小男主身上養出了些肉來,殷盛樂怎么能放心沈徽再回到那個將他苛待至此的所謂的“家”里呢
至于今后的前途不明的李武毅說出來有些慚愧,殷盛樂總是下意識地忽略了他,這小子天天生龍活虎的,父親又是皇帝的心腹重臣,雖然天天提著家法要揍李武毅的屁股,但后者挨得打多了,皮也變得很厚,前一個時辰才挨了打,后一個時辰就能繼續跳起來把李國公又一次氣得火冒三丈。
實在是讓人很難擔心得起來。
殷盛樂吃了兩塊烤肉,愈發感覺自己坐在大姐姐身邊像個千瓦的燈泡。
孟啟站在殷鳳音身側,捋了袖子給姐弟二人烤肉,動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殷盛樂終于是耐不住了,他跳下來“姐姐,我吃飽了,我去那邊看看燈,叫,叫蓮實跟著我就成。”
雖然這倆人表現地并不明顯,但那暗暗涌動的情愫對于一個單身十八年的家伙來說,實在是太難受了。
殷盛樂揣著雙手慢悠悠地走開,心里算算時間,合樂差不多也是時候該回來了吧
他七拐八拐地,出了丹桂園,這片丹桂緊緊挨著棲凰宮,離重華宮反倒有些遠了,殷盛樂記得自家皇帝爹吩咐過,叫合樂從宮外回來之后,直接到棲凰宮來匯報的。
晃悠著晃悠著,殷盛樂已經不知不覺從棲凰宮宮門口來回走了三遍,也沒能見到合樂回來,就在他打算轉第四遍的時候,終于見到合樂的影子。
遠遠的,從宮道那頭過來的合樂,背上趴著一個人。
合樂幾乎是飛跑著過來的。
殷盛樂的腳步頓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