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再次犯病的消息還是沒瞞住,金陵城里傳得沸沸揚揚,唬人些的都在傳文家四姑娘快要不行了,把徐家人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飛了,也顧不得什么規矩講究,急匆匆地來文家拜訪。
幸而文夫人規矩雖嚴,卻也沒把世家大族那一套規矩全然搬過來,姨娘們要在西苑里見自己的父母親人是可以的,只是外男不得在西苑隨意行走,全程要有嬤嬤跟隨。
早上聽說徐家人來了,文夫人還吃了一驚,這些年徐家人是從未這樣大張旗鼓地登過文家門的,無論是年節拜訪還是上門尋求幫助都沒有過,偶爾走動也不過是徐姥姥帶著兒媳孫女過來瞧瞧女兒外孫,也從不過夜。
便是周姨娘與家里關系那般僵硬,她弟弟弟妹還登門來給文夫人磕過頭,母親弟妹也在她的素微閣中住過兩日。
梅、秦二家更不必說,唯有徐家,禮節上雖未短過,每每年節文府這邊送去些什么不是徐姨娘預備的東西,那邊必定也有禮回來。
禮節周到不攀附,從沒想在文家這邊得什么好處。要按文夫人說,這幾位姨娘家里就是徐家最省心,今兒忽然聽聞徐家人登門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到底孕中嗜睡,頭腦昏沉,還是愣了一下,才與蕙心道“快叫人去請,定是聽說你四妹妹病了著急來看的。外頭這會子也不知傳成什么樣了。”
她臉色冷了一些,儼然是對于府中消息傳出去是很不滿的。
蕙心知道她的意思,忙遣秦嬤嬤去迎徐家人,文夫人近來身子發懶,這會也懨懨的不大有精神,碧荷取來一架憑幾并一個猞猁皮椅搭,與蕙心一起扶著文夫人起來半靠著坐在炕上。
那邊秦嬤嬤來到大門外迎了徐家人,見眾人都面帶急色,也未閑話,忙道“老爺子、老太太快別急,四姐兒這幾日已好了許多了,大夫說不過是心情瘀滯一口淤血罷了,吐出來對身子還有好處。”
一面說著,一面請眾人從角門入內,過二門、內儀門,直奔著文夫人的院落定頤院來了,這也是文府后院之正院,與文老爺在前院的書房屋室處在同一條軸線上,再向后便是文府后花園、懿園。
一時入正院拜見過文夫人,文夫人見徐姥姥急切不安的模樣,便軟言安撫兩句,一面交代道“與徐姨娘說一聲,叫她往這邊迎一迎,秦嬤嬤你帶著徐老爺子、徐姥姥他們往園子里去。也把年下裁的新衣給姑娘帶上。”
秦嬤嬤欠身應了是,蕙心起身送徐家幾位出了屋子,徐姥姥這會還是萬般不放心,還是徐舅媽再三道了謝,請蕙心止步。
園子里錦心得信兒的時候一眾人還沒到呢,婄云擺擺手叫小安下去,進來稟與錦心知道,錦心聽了微怔,旋即道“是了,我卻忘了那些閑言碎語傳出去,姥姥姥爺定然是放心不下的。”
她這幾日在屋子里幾乎是足不出戶,身上只套著簡單襖裙,披著披肩在炕上歪著,這會忙叫人取了一件顏色鮮亮的絨毛滾邊比甲來,好歹拖襯托襯氣色,不會因為衣衫顏色淺淡顯得氣色也十分難堪。
好在她病起來面色多是發白,虛得極厲害的時候才會發黃,這會臉色還算白凈,打起精神來也不顯得病態過于嚴重。
但即便這樣,徐姥姥見了還是不由眼圈一紅,握著錦心的手,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指著徐姨娘罵道“這樣大的事情也不與我們說,叫我們從外人口里知道,你是真要氣死你娘我不成嗎沁姐兒病了你都不知會我知道,你心里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娘”
錦心連忙拉架,但她也沒得著好,徐姥姥道“你娘都與我說了,平日里就你挑嘴,那些補身子的好東西你都不樂意吃,真是打小日子太好過了,你們府里的廚子手藝也不行連口吃的都做不好,留之何用”
“阿娘”徐姨娘訕訕笑著,道“府里的廚子手藝不錯,沁兒素日吃著也是喜歡的,不過她難受起來脾胃不適,便不愛用膳食,廚上的人伺候得極盡心,她身邊的人也都調著方給她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