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小的盞子被捧在手上,她嘖嘖道“費那么大的事,就得這小小一杯,我都舍不得喝了。”
“二姐若是舍不得喝,不如與了我吧。”未心打趣著笑道,幾人閑磨牙幾句,全然不見月余未見的生疏。
稍后四人分了未心帶來的禮物,未心又將一個匣子單獨取出來,交代酥巧“你送到大奶奶那里,就說是我帶回來的小玩意,大嫂子拿著賞人用也好。”
酥巧應了是,捧著匣子去了,這邊四人看了一回東西,又各坐下,聽她說些姑蘇那邊的新鮮事。
錦心這邊西屋里取暖主要是靠暖炕的,如今燒得也不算太旺,屋里只燒了一個炭盆子,三人一路從外頭走來,還是覺著有些冷了,錦心便吩咐“再支個炭盆子來吧。”
婄云遲疑一下,應了聲,不多時在當地燒起個炭盆來,又忙添了一盆清水挨著炕與炭盆擺著,錦心向炕里的憑幾上歪著,笑著聽未心她們說話。
摘天巧分店的選址自然是她們最關心的了,畢竟關系到店面的生意與年底的分紅,未心這上頭賬算得明白,在蘇州應當是也見識過不少,妙語連珠說得清清楚楚,錦心拄著腦袋聽著,等她們三個合計著主意問來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可行。
“成日家懶懶散散的。”未心有些無奈,見她半迷瞪著,又將軟氈給她往身上蓋了蓋,瀾心笑道“沁兒這幾日都沒什么精神,咳嗽倒是好些,想來是要大好了。索性也不問她了,人家給你出的那幾個妝容一下把胭脂的銷路打開了還不夠嗎”
“夠了夠了。”未心叫錦心從憑幾上下來靠在軟枕上睡,隨手拍了拍她,無奈道“我這輩子啊,就活該是給你們幾個賺錢的忙碌命。咱們沁娘呢,就活該是一輩子順風順水花錢的命。”
錦心就在炕里頭歪著,軟氈里頭暖烘烘的,她縮成一團,聽著蕙心她們幾個輕緩帶笑的交談聲,便覺心中安穩,不自覺陷入眠中。
她睡著沒一會,三人便注意到了,蕙心無奈地搖了搖頭,比了手勢,道“咱們走吧,她這段日子鬧風寒,也屬實是許久沒睡過好覺了。婄云”
她一面起身披上斗篷,一面喚著婄云隨她出了西屋,吩咐道“天冷,她在炕上睡一身汗,仔細又受了涼,醒來后你要記著給她多添衣裳。炭火若是不足只管去取,或者從我那勻來一些,不要吝惜炭火,反而拖累了病情。”
“是這話。”瀾心從屋里走出來,也道“這天兒這么冷,你家姑娘還病著,更不能受寒。回頭我叫人先送兩簍銀炭來,現下初入冬季,府內的炭火或有不足,每處份例有限,我們這些青壯的是不怕的,還是先緊著小四。”
未心道“索性從外頭悄悄買些進來,做得隱蔽些,不要傳出風聲去,省了好些麻煩”
她們三個自顧商量了起來,婄云忙道“炭火是足夠的,如今外頭天還不算很冷,屋子里若就點得很暖和了,等再冷些呢何況屋內屋外一冷一熱相差過甚,再相沖反而不好。再有我們姑娘這幾日有些咳嗽,屋里炭火煙氣重了不好。”
三人聽了便有些懊惱,正言語間,里屋繡巧喊道“婄云,姑娘睡得有些不安穩,你進來陪陪。”
說著,她也從里屋出來,恭謹地向三人欠了欠身,道“外頭天涼,我送姑娘們一段吧。”
“不必了,你且好生服侍著便是。”蕙心搖了搖頭,等未心也披好斗篷,三人便并肩相攜而去了。
金陵的天氣就這樣一日日地逐漸轉冷,錦心斷斷續續地病了一旬有余,這日終于見好,來到定頤堂向文夫人請安,文夫人見了頗為欣喜,請安散了后留她在屋里說話。
文夫人屋里養著興哥兒,自然處處暖烘烘的,錦心還微有些受不住煙氣,文夫人見她還在咳嗽,便關懷道“閆大夫不是說大好了嗎怎么還是這樣咳嗽,這怎么行呢不如再開個養身的方子吃著,這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年里總要好好地過吧”
她見錦心悶悶不大樂意的樣子,便無奈道“身子總是要將養的,這你姑母也與我說了,想等婉兒及笄時,請你們幾個姊妹都去,如今算來也不過是一年多,尚不到一年半的時候,你若不養好你的身子,這從南到北一路奔波,不說我們,你阿爹第一個不同意的。京都風光何等繁華,你就不想也看看熱鬧去”
自打興哥兒出生,文夫人說話愈發時時跟哄孩子似的,何況錦心的年紀在她眼里本也就是孩子,故而哄起來是十足十的耐心。
錦心不吃硬,卻不能把軟的當耳旁風,只能點頭答應著,態度還不能太敷衍,心里也是萬般的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