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從正院里出來,錦心身上就擔上了一個月湯藥的債,文夫人當場請閆大夫來把了脈,開了調理的方子,說先吃一個月緩緩,錦心當時只覺眼前一黑。
好容易才停了藥啊,這就又被套上鞍了。
她吃藥倒是不困難,有時候難受起來或是被夢境一刺激,吃起藥來咬牙切齒的連蜜餞都不用含,但就是再不犯愁吃藥的人,吃的時候長了,也總會升起偷懶厭煩的心的。
夜里掌燈后,錦心泡了腳,叫繡巧她們先去睡,屋里一時只有她與婄云二人,婄云將西屋里的燈熄了,抬來憑幾叫錦心在臥榻上靠著,方神神秘秘地取出一封信來。
信件極厚,入手一捏就知道塞了不知多少頁紙,錦心有些無奈地拆開看了,抖出信箋,卻有一沓子銀票落在褥子上,她皺著眉,有些嫌棄地兩根指頭拈起那個銀票讓它們離開自己的褥子,婄云忙雙手接過。
錦心又有些好奇,一揚下巴“點點看有多少。沙子買得比黃金都貴,這小子心黑啊。”
婄云抿嘴兒一笑,“這法子還是當年您想出來的呢。”
“我掏的是夏狄人和越王那群人的荷包,那是為了籌措軍資,能一樣嗎”錦心瞪著眼睛反駁,婄云聽她這話,心里一喜這記憶恢復得總算是有些明朗了。
心里一面想著,她口中也附和著錦心,連連道是,又吹捧錦心聰明絕頂,反叫錦心不好意思了起來。
“嗐,也不至于。”錦心嘴里與她貧道“你再夸下去,我真信了,回頭出去一顯擺,豈不成了家門笑話”
看出她心情愉悅,婄云心中也很歡喜,手上利落地點清了銀票,與錦心道“面額都不大,一百兩的,方便取用,共是二十張。另外還有一把青衣巷那邊的鑰匙,奴婢哪日得空過去看看,應是賀主子送與您又不方便由我捎帶的東西。”
錦心道“也罷,收著吧。不著急,你哪日得空再去瞧便是了。”
即便掏出那些銀票,這封信還是很厚,厚到錦心瞧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忽然開始懷疑自己對賀時年是不是不夠好。
比如她寫給他的信,就從來沒有這么厚過。
凝神來繼續讀信,信上滿篇都是他在京都做了什么,見了什么人,得了什么有趣兒想送給錦心的東西,問她近來身體如何,江南天氣好不好,對她的身體是否有妨礙等等,厚厚的一大篇,字字透著關切,事無巨細都要過問。
最后一句是思汝念汝甚念汝
錦心盯著那封信出了許久的神,燈影下眉目眸光都分外溫柔。
她指尖慢慢摩挲著那一行小字,心里軟得不像話,婄云便靜靜地坐在一旁腳踏上,替她攏著錦被,許久才軟聲詢問道“主子,奴婢備了筆墨,您要不要寫回信”
“寫吧。”錦心長舒了一口氣,將信紙折起,交代婄云“還是燒了吧。”
婄云點點頭,又有些心疼,道“或者奴婢隨身收著,也能藏住不叫人發現。”
錦心緩緩下了地,踩著燕居的逍遙履往放置著筆墨的妝臺前走,聲線清脆架不住她說這話時語氣沉沉的,倒顯出幾分飄忽危險來,她道“需提防百密一疏,這信中言辭頗有極盡親密者,若叫外人看去,平白生出事端。”
婄云便低聲應了是,上來兩步扶著錦心,替她掌燈研墨。
看著信的時候抱怨賀時年寫得太多,真落了筆,錦心也有許多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