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時已是冬日,天氣寒冷,船行得很慢,錦心受了些風寒但并不太嚴重,又因回家的歡喜,精神頭很是不錯,至少徐姨娘見了長松了一口氣,心中終于確定女兒的身子確實比前些年好了不少。
回到院中一切如舊,那只黑貓兒還是懶洋洋地趴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甩尾巴,錦心不在的這段日子里它被小嬋、麥穗她們喂得好好的,半分沒瘦,還是一身的腱子肉,錦心撈它過來在懷里抱了抱,發覺抱他的時候比從前似乎輕松了不少,心里某個地方頓時一松。
伸手間她手繩上艷紅艷紅的寶石珠子被陽光一照亮得晃眼,小嬋笑道“姑娘手繩上新穿的寶石,可是在京里得的顏色倒是很好,只是形狀小了些,還得拿繩子包著串,但瞧著倒也別有一番新奇好看。”
錦心指尖輕撫那兩顆貼著明月輝的寶石珠子,笑了,“偶然得的,瞧著顏色不錯,就叫你們婄云姐姐給串上了方才阿娘與我說你娘前兒去給她磕頭,要領你回家了可定下人家了”
“定下了。”小嬋低頭,有些羞赧地一笑,“倒不及繡巧姐姐的好親,沒臉與姑娘說,是我姨母妯娌家的,我們自幼也是一處玩過的,我娘說知根知底的人家好,離得又近。”
錦心溫和地道“你覺著不錯就好,年后出去嗎婚期定在什么時候我叫婄云給你預備一份添妝,你不要推辭,你、往后麥穗、麥冬她們都是有的。”
“才進來就聽姑娘說給添妝了”小安走了進來,笑瞇瞇道“您可沒點奴婢的名,可有奴婢的份兒啊”
“自然是少不了你們的份子的,凡是從我這里出去的都有。”錦心笑道“不是特意的添妝,是給你們的安家銀子,只是既然要成親,就取個好意頭做添妝吧,把嫁妝箱子填得豐豐厚厚的,也是我給你們的底氣。你們伺候了我這么多年,勞心勞力,我能給你們的也只有這些了。”
小嬋忙道“小嬋不敢居功,我自知沒有繡巧姐姐細致與婄云姐姐的沉穩,雖是先到姑娘身邊來的,可論及功勞得力還不如妍兒與小安,姑娘這話實在是折煞奴婢了。”
“我說你受得,你就受得。”錦心握住她的手,溫聲道“這么多年你待我的用心,我都記在心里,這就足夠了。”
小嬋眼圈微紅,抿著唇用力點了點頭。
回頭小嬋她娘又往錦心這邊走了一趟,說清了年后接小嬋回家的事兒,然后陸陸續續又有二三家來,都說的是這種事。
錦心那日一算,過了年后,她屋里的丫頭竟要空了一小半。
其實這種事本是長有的,只是她今年在外飄蕩了一年,把她們逼得都緊在一處了,便顯得很多。
她只叫婄云依樣備下添妝給每個人,十兩的銀錠五個做壓箱銀子、顏色綢緞十二匹、金銀釵環成對,再加上一對赤金打的龍鳳鐲。
每人一份,婄云整了整庫房,每人又給添了一塊品質尚可的皮子,灰鼠銀鼠都有,因為一次準備的份數多,趕上哪個就是運氣了。
東西送出去,府里自然會有些風聲。
彼時正是臘月里,這日到文夫人處請安,文夫人留錦心喝茶,說起這事來倒是沒有不贊同,只道“伺候了你這么多年,如今要走了,各賞賜點東西也不過分,你還算知道分寸,這沒什么,府里若有什么言語,你也不要上心。”
錦心笑道“尋常人的言語,如何能進女兒的耳朵呢便是進了,女兒也不放在心上,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二人正絮絮說著話,文夫人說起錦心屋里丫頭出去好幾個,要把人給她補上,錦心搖搖頭,道“如今剩下的婄云、妍兒、小安等幾個人都很得力,左右我身邊事也不多,暫且留她們幾個支轉著便是了,再添了人進去不過平添事端罷了。”
文夫人低頭思忖片刻,道“你要求個清靜也好,只是哪日若覺著身邊不夠使了,只管叫人往總管房說一聲去,母親自然替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