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十點,外灘正是熱鬧的點。
黃浦江上輪船一艘接著一艘,東方明珠閃爍著它獨有的光芒,馬路上車水馬龍,一切好像都井然有序。
關潔站在路燈下,沉默好一陣才掀眼看向祝政。
他站在路口,裹滿一身腐朽、陳舊的氣息,似乎與這明艷、高貴的繁華都市完全脫節。
仔細看,他這一身裝扮,好像也是前兩年流行的款式、品牌。
連手上那塊腕表也出了好幾個新品,他的那塊,已經過時好久了。
一陣冷風卷過,祝政握拳捂住嘴,弓著腰咳嗽不止。
咳得太狠,脖子到臉全充血了。
咳嗽聲也如田野上嗡嗡不停的拖拉機,又啞又澀。
關潔的思緒猛地被祝政的咳嗽聲打斷。
轉過頭才看到,祝政已經穿好大衣,也扣緊衣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關潔這才發現,祝政怕冷,且怕得很。
明明還不到深冬,祝政卻冷到瑟瑟發抖的地步。
關潔翻出包里的紙巾,一邊扯出一張遞給祝政,一邊想
他在里面到底遭受了怎樣的變故呢。又是怎樣的變故能讓一個冬日穿短袖都能熬的人,如今半點冷都受不住了呢
祝政久沒聽見回應,皺起眉追問“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
風還在繼續吹,關潔有意識地擋在祝政面前,嘴里卻說出跟行動完全相反的話“祝政,我和你的故事早在北京就結束了。”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我們永遠不可能有交集。”
祝政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肩膀半蜷著,半天沒有動靜。
直到背后有人喊關潔,祝政才回神。
回頭望著不遠處逐漸走近的人影,祝政晦澀不明開口“關潔,你要的,我給不起。以前給不起,現在更不行。”
關潔像是早有預感,笑著點點頭,捧著手邊哈氣邊回“我知道,我也從來沒求過。”
說著,少爺的電話毫無征兆打了進來。
關潔緩了口氣,舉起不停震動的手機往祝政眼前晃了兩下,示意她還有事先走了。
祝政看著手機屏幕上一晃而過的“少爺”沉默不語。
屏幕里的少爺就站在馬路對面,關潔沒接那通電話,只趁著綠燈間隙,一邊同少爺揮手打招呼,一邊朝少爺那方走。
祝政沒攔關潔,只站在原地默默注視關潔的背影。
直到關潔同男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里,祝政才伸手搭在電線桿,躬身將堵在喉嚨里的那口痰吐出來。
咳到最后,祝政緩緩蹲下身,捂住嘴,沉默地注視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
他就蹲在那,慢慢與這夜色融為一體,慢慢變得渺小,變成一個看不清的圓點。
關潔剛走到酒吧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就被少爺一把拽住后領拉了回去。
少爺站在門口臺階,盯著關潔,雙手插袋問“包間出什么事了人都投訴到我這了。”
離得太近,關潔被灌了一鼻子香水,刺得她直皺眉。
少爺見狀,下意識揪起衣領湊鼻子聞了聞,聞到身上濃郁的女香,少爺抹抹嘴,渾身不自在地轉移話題。
“那哥們跟你認識”
即便少爺沒有指名道姓,關潔也清楚他說的是祝政。
剛收拾好的情緒一瞬間土崩瓦解,關潔別開眼掃向祝政所在的方向,嘴上毫不猶豫否認“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