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郡主這一覺睡得并不舒服,這種環境下的睡眠本來也不指望多么好,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今晚難得做了個夢。
夢到面容早已模糊的阿娘溫柔地摸她的腦袋,告訴她不要回中原。
九郡主醒的時候天還沒亮,夢里阿娘說的話她并沒有放在心上,轉頭看見少年也微微低著頭睡覺。
少年睡覺的樣子很乖。九郡主絞盡腦汁地試圖用一個比喻來形容他。
像一只天真懵懂的蠶寶寶。
九郡主被自己的腦補弄笑了,抬手將少年垂落到肩后的小辮子撥了回來,手指戳戳他發梢系著的樹葉銀飾,又戳了戳自己辮子上的鈴鐺。
叮當。
她連忙攥住鈴鐺,不讓它再發出多余的聲音,顛了一路肚子有點餓,她從包袱里摸出一塊干糧鼓著腮幫子咬了幾口。
有點干,她咳嗽兩聲。
少年被她的動靜弄醒,瞇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打著哈欠將腰間的水囊解下遞給她,甚至還記得擰開蓋子。
九郡主看著他留在手里的水囊蓋子想,他是阿娘走后這么多年來唯一一個對她這么好的人,連水囊蓋子都愿意幫她擰。
九郡主很感動,九郡主打算為了這個水囊蓋子花大價錢去租一輛馬車感謝他。
沒等她正式實施這項計劃,篷車猛地停下,她被顛得朝前倒,這一次少年沒再扶住她的腦袋,而是眼疾手快地將她攔腰扯了回來,順手撈起滑落的水囊放到一邊。
九郡主摔在他懷里,聽見外面傳來尖叫聲,還有重重馬蹄和粗著嗓子的威嚇聲。
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求饒聲斷斷續續地飄了進來,空氣里隱約浮動著血腥味。
“好像是遇到劫匪了。”昏暗里,九郡主趴在少年耳邊用氣聲說。
少年神色不變,拇指慢慢磨上水囊蓋子。
九郡主有點苦惱“有點倒霉,剛出邊關就遇見劫匪,會在這地方出現的八成是馬匪,我聽說馬匪都很兇,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少年若有所思“可你看起來并不害怕。”
九郡主說“其實我有一點怕的,不過我以前抓過一個賊,他跟我說過怎么對付馬匪。”
“你抓過賊”
“嗯,我經常抓賊換賞錢的,他只是我抓過的其中之一。他以前就是馬匪,不過我抓他那會兒他已經打算金盆洗手了,他說只要我放了他他就給我一百兩銀子,還告訴我如果以后在沙漠遇見馬匪只要大喊媽咪媽咪轟,馬匪們就會饒我一命。”
少年忍著笑“然后呢”
九郡主美滋滋地說“然后我收了他一百兩銀子,回頭就把他送去了官府,畢竟他價值一百兩呢,我會讓到嘴的一百兩飛掉嗎他一個人就讓我賺足了兩百兩,真是個好人啊。”
少年笑得腰間的銀飾也跟著鈴鈴地響,九郡主挨著他胸口,手癢地撥了兩下他腰間的銀鏈子。
姿勢看起來有些曖昧。
九郡主從小就沒將“男女之防”放在心上,因為沒人教她該守哪些禮,她也不在乎,耽誤她賺錢的禮節她都不在乎。
少年則是生活在民風開放的苗疆,對這些不太在意與其說他不在意,倒不如說基本上沒人敢像九郡主這樣毫無防備地靠近他。
少年抬手將面具扣到九郡主臉上,又給自己也戴上面具。
車外有馬匪注意到最后的雜貨車,用刀尖挑起外面的破簾子,看見里面挨在一起的男女,停頓,詭笑。
“喲,瞧我發現了什么一對見不得人的偷情狗男女。”
九郡主和少年被馬匪粗魯地拽下車,看見兩人臉上的面具,馬匪不耐煩地“嘖”了聲,正要扯掉時后面忽然有人叫他。
“大鬼你在搞什么老大找你呢”
名叫大鬼的馬匪扯著兩人朝聲源處走“催什么我就過來看看有沒有別的值錢貨,這不逮到一對細皮嫩肉的小情侶看他們衣服上的裝飾都是銀子做的,家里肯定有錢,綁了他們回去能換不少銀子吧”
叫他的那名馬匪注意到兩人不同于中原人的服飾,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