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言想到了,蕭柳看著他僵硬的背影也想到了。
心中苦笑不已。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容妃宮殿的大火將皇城的天映照得通亮,爆燃聲、救火聲、殺聲四起,九月初九的皇城一片血紅。
有人要殺皇帝,有人要逃命,有人渾水摸魚,有人惶惶四奔沒有人想起曾經受寵的五公主,就連容妃宮殿的大火,也被遺忘在腦后,任其熊熊燃燒。
三個黑衣人一人被擊殺,二人沖破圍困逃了出去,在遠處戒備的李正言跑回來扶起蕭柳“我們回去”
這個時候,沒人在乎一個被發配和親的公主,不會特意跑來刺殺蕭柳。蕭柳的危險在李氏刺殺成功后。
蕭柳也是這么想的,拉上嚇軟了腿的絮兒,避開人群快速回到了自己寢宮。
公主殿的宮人同樣慌成一團,因為主子不在,大半人都沒頭沒腦跑了出去。
蕭柳沒理會性命攸關下只顧自己逃命的宮人,仰頭遠遠望著沖天的紅光,說“阿正,帶我們去屋頂吧。”
公主殿的屋頂不是整個皇城最高的,但也能將整個皇城一覽無余。很多次,他們曾坐在這賞月吹風、看夜色中的皇宮,沒想到有一天,會在這里看刺殺,看自己的母妃被大火吞噬。
蕭柳已經有些麻木了,情緒很平靜,披著黑色斗篷,看著那熊熊燃燒的宮殿,眼睛一眨也不眨。
這黑色斗篷,原本還是為容妃準備的,絮兒也有,為了遮掩容貌,也方便在夜色中遮掩身形安全進入暗道。
如今,成了他們在屋頂遮掩行跡的用具。
絮兒第一次爬上屋頂,又經歷著從未經歷過的場面,嚇得面如土色整個人縮成一團,僵硬地靠著屋脊一動不敢動。
李正言靠近蕭柳,將她抱進懷里。
大火越燒越旺,廝殺聲愈演愈烈。火場有她的母妃,戰場有他曾同生共死的兄弟。
兩人相擁坐在屋頂,仿佛百年前就建造安置在屋頂的石像。
皇城的喧囂一直持續到子時。
子時,似乎是上天看不下去,突降大雨。
雨很大很大,像天被捅了一個窟窿一樣,砸在臉上生疼。
李正言把人抱得緊了一些,想要為她擋去一些風雨,但屋頂之上,毫無遮擋,風雨四面八方襲來,誰也躲不過。
絮兒低低的嗚嗚哭泣聲在雨聲中響起被雨聲掩蓋,蕭柳任由雨水匯成溪流在臉頰上淌過,看著遠方的大火一點一點變小。
大雨傾盆一夜,澆滅了大火,也沖刷掉了紅墻上的斑駁血跡。
天亮時,雨也停了。
“阿正。”淋了半夜雨,蕭柳凍得臉色發白,肌肉不聽使喚,說出的話帶著不自覺的顫抖。
李正言雙手環抱住她“我們回去,好不好”
蕭柳沒應,自顧自說“我想了一夜,怎至于此”
李正言“是我的錯。”
蕭柳搖頭“是我們無權無勢,任人魚肉。”
“怎么才算有權勢”李正言心微沉,問她,“皇帝嗎”
蕭柳抬頭和他對視“若我從第一天開始就謀劃奪權,雖然只有兩年時間,但也許就能將和親之事扼殺在兩國談判時;若我不想著避世隱居,而是成為一個有權力的公主,袁家不會叛變,母妃不會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