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上為了到京城,確實也曾做了不少擦邊的事情。譬如逃難的時候偷了別人家的衣服,為了活下來而小偷小摸,這些都是少年做下的,而過錯需要懲罰,所以姐姐替著兄弟進去的時候,心里甚是平靜。
畢竟他們是在京城腳下,為了能夠堅持下來,他們不得不如此。
他們兩人也不是不能找其他的事情掙錢,可是他們半點都不敢露頭。即便這里是京城,他們也害怕泄露了往日的本領,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少年聽了姐姐的話,囁嚅地說道“我那日擔心你的身體氣惱之下,去西街蹲守,見著莫家的馬車,就砸了石頭過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自家姐姐就一個巴掌抽在他的臉上,氣惱地說道“你分明知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為何還要去做這樣的事”那可是莫驚春他接連幾次受襲,身旁的人必定比之前還要多,明里暗里的視線,再加上少年這突兀的舉動
她的臉色逐漸蒼白,“不,我們要立刻換地方。”
少年捂著臉抬頭,詫異地說道“何須如此”
她搖了搖頭,思忖著他們還剩下多少錢,咬牙說道“莫驚春是個有章法的人。你無緣無故丟他石頭,他卻反倒是讓人去了解前因后果,還將你我換了出來,又幫著給錢,他確實是個君子。可他是君子,他身旁的人,未必會是。”
而眼下,他們身上的秘密,卻是誰也不能得知
不然,怕是要重演殺身之禍
這對姐弟匆匆離開,一眨眼,身影便消失在了暗處。
莫驚春從西街回來的時候,買了不少奶香糕。順帶,還給安娘買了幾個可樂的玩具,現在安娘大了一些,見著他的時候,會笑呵呵地叫著小叔叔。
奶奶的,軟軟的,就像個小娃娃。
有時候看著安娘,莫驚春都會有些后悔錯過了桃娘那些年的童趣。
等他回到莫府的時候,天色已經灰黑下來。
這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如此急促。
莫驚春緩步入了正院,讓人將糕點送去女眷處,再將玩具送給徐素梅那里后,這才回了自己屋。
剛進屋,便能看到原本擺在明堂處的架子撤掉了,如今擺在那里的是一面異常恢弘漂亮的屏風。說是屏風,卻也不完全,認真細看,那其實是純粹雕刻出來的工藝,整座屏風,都做成了海浪拍打的模樣,遠遠瞧來,如栩如生,仿若當真如此。
這是正始帝送來的生辰禮。
當初莫驚春在東府“討要”的禮物,不過是其中之一。
正始帝可沒忘記。
譬如莫驚春眼前這塊屏風,想要雕刻出這樣的模樣,花費的時間和功夫,何止小幾個月自然是早早就命人準備的。
而這,也不過是正始帝準備的最不起眼,至少能擺在明面上的東西。
莫驚春想起那一日正始帝的賞賜,就忍不住頭疼。
如流水般的東西搬入了莫府,在庭院都擺不開,最后從外頭蜿蜒看去,還能看到擺得滿滿當當的箱籠。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在嫁娶,這樣熱鬧的陣仗,卻也是少有。
正始帝明面上說是賞賜,可是在朝臣看來,這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臉面。
帝王不許在朝堂上議論先前莫驚春攝政的事情,可是自古以來,越是不允許的事情,在私底下,便越是要說。
正始帝總不可能連他們私下的對話都控制吧
而在此時,陛下不年不節,毫無緣由,就賞賜了這么一大批東西,好些都是從私庫里直接抬出來的珍寶,這如何不將他們氣得跳腳
莫驚春只要稍微一想,都是無奈。
甚至有些時候,莫驚春在懷疑,陛下是故意的。
莫驚春若有所思地看著這面海浪屏風,這種新奇的東西未必珍貴,卻是圖個有趣。至少莫驚春很喜歡,他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痕跡,輕聲說道“那陛下,又想做什么呢”一切不合邏輯的事情,總歸是藏有脈絡。
正如莫驚春之前感覺到了陛下躍躍欲試的召喚,卻是不去皇宮,而是去了東府。乃是因為皇宮的所在,對莫驚春來說便是一種束縛。
而恰恰那時候,莫驚春想要的是毫無顧忌的發泄。
他借著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在宣泄著心中的恐慌。那無止境的索求,也讓那時候的莫驚春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