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識到了成衛忠這件事里的古怪。
當然,此時此刻,大皇子還不知道那少年叫成衛忠。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陛下怕也是派了人在盯著成衛忠,只是為什么沒有出手,直等到墨痕來了才救人那就只能問陛下了。
大皇子雖有好奇,卻不想把這份好奇心浪費在正始帝身上。
馬車順利地回到了皇宮,大皇子在宮墻處下來,抱著桃娘塞給他的暖手爐往里面走。這幾日艷陽高照,從前的雪花早就化掉了。這春來的氣息,總算有幾分展露在人前,但每逢清晨時分,這寒意還是徘徊不去,凍得人發寒,有時候,倒還有些冬日的凌冽。
大皇子沉默地往宮道走,有內侍正在這里等他。
杜文笑了笑,恰如其分地走在大皇子的身前,為其引路。其實何必要一個長樂宮的二等內侍來引路呢不過是一個示意,一個讓大皇子回來后,要先去長樂宮的暗示。
不消說,大皇子抿了抿唇,跟上了杜文。
長樂宮內,角落里,一個鎏金異獸紋銅爐正在飄著淡淡的煙霧,這清幽冷靜的安神香燃了多年,這跟前伺候的內侍都熟悉得過分,只覺得今日點的,卻是比平時要多了些。這腦子異常清醒,甚至清冷得奇怪。
正始帝在梢間坐著,手里正夾著一份薄薄的文書在看。
大皇子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那份文書輕飄飄地從帝王的手中落下,不知其中究竟承載了什么內容,大皇子居然從正始帝的臉上窺探出薄怒之色。
陛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嚴絲合縫的領口,而后看向大皇子,淡淡地說道“坐。”大皇子行完禮數,剛站起來,便又自顧自地在邊上坐了下來。
正始帝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去莫府了”
這話,是明知故問。
大皇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是莫尚書的侍從救了孩兒。”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為何不讓暗衛提前帶你走”
大皇子抿著唇角,“孩兒以為被抓去的那個人,看起來頗有內情,所以想暫且留下來查看。”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未嘗不是一樁冒險之事。
正始帝“此事,太后已經知道,你待會自己去解釋罷。”
大皇子的臉色微變,雙手猛地攥緊袖口。
他還以為太后不知內情。
他的神色有些緊張,而后才逐漸放松下來。橫豎是躲不過,暫且還是不要放在心上微妙。大皇子屏息凝神,緩了緩,才說道,“陛下,您叫孩兒過來,是有什么要事”他不想在陛下跟前多待,那種危險可怖的感覺,從來都沒有因為正始帝的態度而發生過任何變化。
對于大皇子而言,正始帝從來都是一頭危險的巨獸。
他笑著也罷,他怒著也罷,差別僅僅只在于他是非常危險,還是嫉妒危險。
正始帝盯著大皇子的眼神有些赤裸得可怕,眼底像是藏著晦澀難懂的暗色,他的語氣平靜,像是在拉家常,“往后無事,不要再出現在莫府。”可是吐出來的話,卻是赤裸裸的威脅。
一直還算冷靜的大皇子在聽得這話后,微瞇著眼,冒大不諱地主動抬頭,總算敢盯著陛下的眉心看,下意識沒有和帝王的眼神對上,“陛下,您是覺得,不該和莫家人見面,還是僅僅,不該去莫府”
大皇子理應應下此事,然后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那樣,循規蹈矩地活著。
他一直都是這么做。
可是眼下正始帝這話,卻是和之前有些不同。
大皇子潛意識便在抗拒著此事的發生。
正始帝揚唇笑了起來,透著一種矜傲的愉悅感,“你是真心喜歡上桃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