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跳歡喜的心,可是一點都聽不進主人的話。
疼。
渾身上下,不管是哪里都遍布著一種灼燒的劇烈疼痛,疼得他腦袋仿佛要炸開,他扭曲著伸出手,隨著“喀嚓”的聲響,朱和猛然地睜開眼睛。
看著熟悉的黃褐色床帳眨了眨眼睛,僵硬地坐起身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他經常會做這樣的夢,夢里的自己,就好像掉進那個不斷燃燒的小高爐中,成為其燃料的一部分。這里生活的人,包括朱和自己,都或多或少害怕著那幾個高大炙熱的小高爐,因著操作不當而死在附近的人,也不知道有幾個。
翻身下床,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拿著木盆推開了房門。
被他關上門的屋內擺設十分簡單,一張床放置在墻角,旁邊有個架子,屋子中間放著一張桌子和兩張長凳。
簡單而又干凈。
朱和走到院子中間水井處,把木盆放下,彎下身去打水,清澈冰涼的井水被他倒在水盆里,倒映出了少年的模樣。
他高高瘦瘦的,眼睛十分漂亮。
朱和剛蹲下身去,隔壁院子就傳來了溫和的聲響“小朱,你還是這么早。”
慢吞吞地轉過身子,他看著蹲在院墻上的男人,“徐大哥,你的衣服都半濕了。”只有清晨才會沾染上這樣的露水,徐景和顯然已經至少醒了近一個時辰。
徐景和是個很美的男子,但這種美帶著更多的英武,絲毫不折損他的男子氣概。他愛笑,常年嘴邊掛著笑意,“起得最早的可不是我,是清晨起來換班的人。”
他們這里是三班倒,據說是曾經的小王妃提出來的。
“在說我的壞話”隔壁房間的有人走了出來,看起來黑黑胖胖的男人雙手正濕透,像是剛剛才洗漱過。
“哪敢啊,劉頭,”徐景和翻身過墻,紅色衣裳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他笑著說道“只是想跟小朱說點事情罷了。”
朱和看著兩人商談的樣子,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不曾下雨,不曾烏云,明亮如昔,就跟這一排排一列列類同的院子一樣,即使真實存在,太過刻意。
這里,是明春王精心打造的一處冶煉場所。
劉頭,朱和,徐景和,都是住在這些粗糙院子中的某一個房間,為明春王做事。
他們不過是最底下的雜役,做著最苦最累的活。
徐景和和劉頭或許還好些,尤其是徐景和,畢竟他會識字算賬,所以他有半日的時間是可以偷得空閑的。
“罷了罷了,我們還是不要擠在這里,待會還有事情要做。”劉頭匆匆忙忙地說道,囑咐了朱和與徐景和待會要去上工,就轉身離開。
徐景和嘆了口氣。
朱和下意識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平日里愛俏麗的好大哥看起來總有哪里不太對勁。他好心提醒了一句,“最近上頭的人看起來很是焦躁,據說是外頭有人盯上了這里,說不得,這幾日就要開始抓拿奸細”
“已經開始了。”徐景和無奈地笑了起來,“邊走邊說吧。”
他們兩人并肩朝著吃早飯的地方去,在越過中間那一塊巨大的平地時,他們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浪,那些聳立在湍急河邊的小高爐們正在散發著巨大的熱量,即便是在有些溫涼的春天,在這里生活的百姓也都打著赤膊,工匠們更是裸露上身,如果不這么做的話,他們壓根承受不了這么高的溫度。
朱和只是看了幾眼,就匆匆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