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飛河面無表情地說道。
熟知他脾氣的親兵都知道他已經怒極。
這一行人進城后并未停下,而是騎馬在官道上飛馳,越過坊市,以穿插的姿態迅猛地出現在虛懷王府前。
他沒有去西街,因他不是醫者。
莫飛河能做的
他眼神幽深地看著眼前的王府。
虛懷王在外有封地,京城中的住所,不過是一處五進的大宅院,卻已經極致奢靡,就連門外的石獅子,都比別處要大上一圈。
閽室內,門房露出震驚的面容,色厲內荏地喝道“來者何人”
莫飛河騎在馬背上,冰冷地露出個微笑,“莫家,莫飛河。”他一揮手,一直緊跟在他身后的親衛便迅速地包圍了虛懷王府。
這位縱橫沙場數十年,一直謹慎的莫老將軍的神色淡漠,仿佛眼前這座虛懷王府,便是下一個敵人。
“狄青和,將虛懷王府包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
老將軍的聲音淡定又從容。
“任何一人試圖離開,格殺勿論。
“不論是誰。”
如果不是正始帝兜底,莫飛河這樣悍然的舉動,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可莫飛河在看到莫驚春如今的模樣,卻是恨極當時沒有殺入王府,將那虛懷王給拖出來。
闖出禍事的人是孔秀郡主,可教育子女,任其如此縱容的人,卻是虛懷王。莫飛河自然做不出去掠殺一女子的行為,那當然是要打上虛懷王府。
莫驚春輕笑了聲,淡淡地說道“雖出了意外,但能夠阻止孔秀郡主的惡行,也是一樁好事。”
莫飛河怔然地看著莫驚春,一直硬挺的腰身總算略彎下來,只那一瞬,莫驚春便莫名從父親身上感覺到一種蒼老年邁的錯覺。
莫驚春微頓,下意識抓住了莫飛河的胳膊。
莫飛河“子卿,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險些為此喪命。你不覺得痛恨嗎”
父親的話,讓莫驚春茫然了一瞬。
他抿唇沉默了片刻,試探著說道“痛恨孔秀郡主嗎她的言行卑劣,害了無數百姓,我自當是痛恨萬分。”
“那她傷及你一事呢”
莫驚春的臉色陰沉下來,“她險些害死我身邊的人。”
“那你呢”
莫飛河不依不饒地問道,“你的侍衛確實差點為此隕命,可你不也如此”
像是被莫飛河這么一問,莫驚春才有一種恍然而懵懂的錯覺,他似乎忘卻了這點。
痛恨
莫驚春逡巡了自身的情感,有一刻,他是茫然的。
莫飛河的臉色有些難看。
卻不是對莫驚春,而是對他自己。
莫飛河心里嘆了口氣,早些年在外奔波,長子十幾歲就跟著他上戰場,獨留著莫驚春一人支撐門戶。誰成想,他們還沒來得及回來,妻子便病逝家中,當時一力支撐的人便是莫驚春。雖有長輩,可是當時老夫人年歲已高,早就力有未逮,莫驚春是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過來,回來的時候,甚至還能朝著兩個冷硬的父兄笑,像是將所有痛苦的事情藏了起來。
再年長些,便是永寧帝的事。
莫飛河對永寧帝的態度很復雜,一方面若不是先帝,莫家不會有今日之威榮,可另一方面,帝王心術,先帝對莫驚春的打壓磨礪卻也是真。他和莫廣生在外奔波,十來年間只匆匆回來過數次,莫驚春一直都說無事,可直到莫驚春成為東宮太傅后,莫飛河這才窺探到其中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