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海棠花要慘遭毒手,虞靈犀哭笑不得“別砍了重新栽種,又得花上千兩銀子。”
她好不容易才省出來的銀子呢
怕寧殷真的將海棠苑夷為平地,虞靈犀只好拉著他繼續往前。
前面是一片山茶,大朵大朵層層疊疊,開得極美。
沿著花苑走了兩刻鐘,隱隱露出一座凋敝陰冷的宮殿,以高墻圍攏,密不透風。
身側的寧殷目光一頓,緩下了步伐。
虞靈犀并未察覺,抬手遮在眉前道“前面是什么宮殿怎么如此荒蕪”
“朝露宮。”寧殷道。
“什么”虞靈犀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朝露宮。”
寧殷又淡淡重復了一遍,“它還有個名字,叫冷宮。”
虞靈犀想起來了這里是先帝關押寧殷母親的地方。
寧殷在此處過了十二年煉獄般的生活,然而逃離煉獄,又墜入另一個煉獄。
虞靈犀一時看不懂寧殷眼底的黑寂是什么,她只感到了綿密的痛意。
“我們換條路走吧。”
她體貼地握著了寧殷的手指,朝他淺淺地笑。
寧殷眼底重新浮現出光來,勾著興致的笑“想不想進去瞧瞧”
虞靈犀搖搖頭“不想。”
“撒謊。”寧殷捏了捏她的尾指。
虞靈犀的確想,有關寧殷的一切,她都想了解。
但她知道這是寧殷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想他受傷。
她可以往后偷偷前來看看,獨自心疼一會兒,再回去用力地抱抱他。
但,虞靈犀低估了寧殷那股近乎自虐的狠絕。
當他下定決心放下心防時,是愿意將心底的傷口血淋淋撕開,然后捧到她眼前展示的。
“這是那個女人關押我的小屋。”
寧殷指了指側殿耳房,“每次我不聽話,便會鎖在這里頭關上一夜。”
當然,如果老畜生來找她過夜,他也會被關進這里面,聽著外頭斷續傳來的難堪哭喊,絕望地捂住耳朵。
“有一次那個女人被折騰得發病了,忘了我還在黑屋里,我在里頭呆了兩天一夜才被人發現。”
寧殷用若無其事的嗓音,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伸手推了推,腐朽的門板應聲而倒,揚起一地塵灰。
他抬袖遮住虞靈犀的口鼻,將她攬入懷中,朝逼仄的黑屋里望了眼,意外道,“竟然這么小兒時呆在里面,總覺得又黑又空蕩。”
“小孩的身形小,所以才會顯得屋子空蕩。”
虞靈犀說著,已能想象幼年的寧殷如何蜷縮在黑暗的角落里,縮成小小一團顫抖的模樣。
呼吸一窒,她拉著寧殷往外走。
可院子里的記憶也并不美好。
“七歲從此樹上摔下來過,為了撿別人不要的紙鳶。”
他望著院中那株枯死的歪脖子槐樹,瞇著眼道,“真蠢。”
再往前走,便是落滿塵土枯葉的石階。
“這里,是那個女人罰我下跪的地方。”
寧殷又指著階前一塊嵌滿鋒利碎石的地磚,笑著給她介紹,“卷起褲管,跪上半個小時,膝蓋就會紅腫。跪上一個時辰,皮開肉綻,跪上一日,人事不省。”
“別說了,寧殷。”
虞靈犀再也聽不下去,壓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