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靜而殘酷地想道凌一弦想要復仇,卻并不意味著她已經做好準備。
要知道,情急之下、緊要關頭趕鴨子上架地奪走一條性命,和事先就已經抱著“我必然殺人取命”的決心,這兩者之間的心理和表現在決戰之間的狀態,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對手就算了,可如今,他們已經離最終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莫潮生見過玉門首領。
那不是一個在緊要關頭,才能急忙改變想法的對手,如果不在一開始就抱著讓他有去無回的決心,就根本等不到那個“緊要關頭”。
正如殺強敵之前,要先挽滿勁弓,要拿走這樣一位對手的性命,也一定要在之前就做好十足的準備才行。
不過,他也并不是一定要逼著凌一弦去做。
不知道莫潮生腦海里都轉過了哪些念頭,至少凌一弦聽明白了一件事“不就是挖個毒腺嗎,我又沒說我不干等等,我要是不干呢”
莫潮生平靜地說“那就等接應的人來了,派你押送這批玉門成員,跟他們一同返回。”
凌一弦瞪大眼睛“喂,莫潮生你不至于吧”
莫潮生笑了一下,非常欠扁地說“我是領隊,我就是能這么安排,你管得著嗎”
“莫潮生,你今晚吃自熱米飯時,包裝必漏氣”
凌一弦小聲嘀咕著,重新揚起手里的匕首。
此刻,她左手正按著相柳的后頸,能感知到皮膚下血液細微的流動。
相柳的雙肩都繃成僵硬的兩片,肌肉迸出垂死掙扎的力量,又被凌一弦緊緊壓制住。
某一刻,就像她過去領悟那些佶屈聱牙的武學心法一樣,凌一弦驀然明白了莫潮生想要教給自己的東西。
隨之而來,便是頓悟
撲地一聲輕響,刀刃刺入血肉。
隨即,凌一弦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暖流,把兩枚血肉包裹的部位及時裝進密封袋塑封好。
莫潮生不動聲色“你剛剛差點殺了他。”
“因為他想借機毒殺你我啊。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事先就做好了準備,對吧。”
拽過一旁的醫療箱,凌一弦往相柳的傷口糊上一大團止血凝膠。
莫潮生撇了撇嘴“之前不是說過,不要在這種垃圾身上浪費藥嗎。”
“你可別鬧了,哥們兒。”凌一弦也撇了撇嘴,這一刻,她的形象和莫潮生前所未有地接近,簡直像個性轉翻版。
“他剛才要是繼續頑抗,那我當然真的殺了他。但他既然在最后一刻珍惜性命,選擇收手,那有傷還是得給他治的,至少意思一下,這是人道主義。”
“還有一點處理完好啦。”
把撕開的醫療用品包裝袋揉成一團,丟給莫潮生,凌一弦輕松地拍了拍手。
“我的事都做完了,接下來只要等著移交這批成員就行了吧。”
“嗯。”
“你也沒理由把我隨隊支走了吧”
莫潮生笑了笑,故意說“這個,看心情吧。”
“淦,你今晚喝水必被嗆對了,相柳和駁都各自交代了一個地點,他們誰說的是真話”
莫潮生走過去,替凌一弦撥開帳篷簾子,中午最燦爛的陽光,透過寬大的蕨類葉片,鋪天蓋地地灑了進來。
“實際上,這兩個地點,都是錯的。”莫潮生懶洋洋地回答道。
不知道是那天山谷里,明秋驚跟莫潮生的談心起了作用,還是剛剛促使凌一弦做出了重大改變,想要委婉地表達關懷。
總之,這天晚上,凌一弦和明秋驚談戀愛的時候,正好被莫潮生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