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種感覺的,在她從軍營里逃出去,獨自一個人住在云蔚山的時候,她反而夜夜都夢見自己在昭臺宮里。
絕望一層一層包裹著她的心,她也恨不得就死在夢里。
還好,后來她終于不再做噩夢了。
“本宮在和你說話,殷觀若。”可笑的頤指氣使。
觀若干脆閉上了眼。
呂婕妤越發有了幾分氣急敗壞,伸手來拉扯她。“殷觀若,你別裝死”
觀若一把把她的手甩開,直起身子來坐好,冷然道“呂婕妤,你既然仍然自稱本宮,想必仍然當自己是梁帝的婕妤。”
“本宮是梁帝的珩妃,你要以下犯上嗎”
她好像就是要逼出觀若的這句話來似的,“珩妃是哪一個珩殷觀若,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何見幸于陛下”
“你覺得你生的美么是因為你這張臉不錯,是因為你這張臉,因為你這張臉從前很是肖似晏家的那個賤人而已。”
觀若的后背不自覺的靠上了板壁,她需要一點力量,才能讓自己坐穩。
又是晏家她們口中的晏氏賤人是晏皇后。
呂婕妤的話像是一條無形的白綾,暗處有一個人走出來,將這條白綾繞上了她的脖頸,還沒有到收緊的時候。
“你知道晏氏賤人的閨名是什么嗎是晏衡。他日日喚你阿珩,究竟是哪一個衡”
暗處的那個人似乎還只是在試探,只用了三分力氣。
“承平十三年陛下在灞水邊遇見了你,對不對你知道他是從何處回來的么是昭陵,是晏氏賤人埋骨之地。”
“陛下誅滅了晏家百余口人,卻還保留了她的封號,將她以皇后禮葬進了昭陵,他百年之后的長眠之所。她會睡在他身旁。”
“就是這樣的情意,乍然見到與晏氏年輕時有七分相似的你,你說他會如何做整座梁宮,恐怕只有你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身了,殷觀若。”
那只手的力氣在逐漸的加大,窒息感接踵而至,觀若別過了眼去,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下意識的將手放在脖頸上,想要扯開那條并不存在的白綾,而一切的掙扎,不過都是徒勞。
“不像了,再也不像了。”
“再來一次,我們還是沒有時間了。”
“不過魚目而已,如何與我姑姑這樣的明珠爭輝。”為他要殺她的原因,更添上一條。
觀若覺得自己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板壁不能給她力量,她需要扶著窗欞,才能讓自己勉強坐穩,不在一個存心要欺侮她的人面前失態。
她早該猜到了。
梁帝總是在她面前說起一些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末了還要問她她還記不記得。她都未曾經歷過,怎可能會記得。
她從前不是沒有聽過這樣的流言,可是永安宮是堅固無比的堡壘。流言在風中,繞過幾圈,漸漸的就消散掉了。
在梁宮中生活,最開始的時候每一日她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令她無比依賴的旁人叫她不要聽,不要去想,她也就真的沒有去深究了。
因為是替身,因為她已經不那么像她,所以可以輕易的拋下,白綾繞頸,不剩絲毫憐惜。
觀若一直都沒有說話,呂婕妤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馬車卻猛然間停下來,觀若死死的抓著窗欞,才沒有讓自己重重的摔在馬車的后壁上。
呂婕妤卻沒有防備,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很快扶著肚子開始呻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