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站在原處,深吸了一口氣,才上了珠樓娘子的馬車。
車廂狹小,已經坐了一個長手長腳的人,便有些過分擁擠了。
裴俶正靠在板壁上休息,衣物都穿的完整,四肢舒展開。
他看見觀若上了車,才將自己長的有些討人厭的腿收了起來,給觀若留出了位置。
車廂中并沒有點燈,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令觀若覺得十分不適。
她打開了車窗,任由夜風灌進來。
“裴大人請我過來,究竟是有什么事”
夜色照亮了裴俶的半張臉,“若是我說沒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會轉身就走。”
他說完這句話,先攥住了觀若的手腕,好像怕她什么也不說,便直接下車去了似的。
觀若也的確是這樣想的,她沒有掙扎,只是覺得沒必要害裴俶流更多的血。
要到南郡去,還需要裴俶。
“既然裴大人也知道,那便就此放手吧。受傷的人需要休息,時辰已經不早了。”
她頓了頓,“珠樓娘子想必愿意照顧大人,我是不會照顧人的。”
借著夜色,觀若忽而看見,在一旁的角落里還放著一個花瓶,里面插著一朵玫瑰花,想必應該是珠樓娘子喜愛的。
他們一路經過的都是荒郊野嶺,并沒有開的這樣好的花,該是去城鎮里尋的。
要去城鎮里尋,便只能是裴俶下令。從前說阿珠是他最喜歡的,到如今棄之如敝履,連話也不愿意同她說。
可另一面,卻又愿意花費這樣的心力,去為珠樓娘子尋這樣的一朵花來。
果然她永遠也別想看清裴俶在想什么。
看見花,便好像一下子聞見了香氣,觀若忽而覺得周遭的血腥氣被沖散了一些。
觀若在望著那花,裴俶卻望著她,“我不想要她來照顧我,我就是想要你來。在樹林里你是怎樣照顧晏明之的,之后便怎樣照顧我。”
“這一段路程,前半程我為你延醫問藥,冒著風險在城中留宿過幾次。后一程只剩下沒幾日了,你照顧我,算是還了之前的情分。”
觀若很快開始靜下心來同他辯論,“我原來也不想來南郡,是裴郎君綁著讓我過來的。若是沒有裴郎君帶著我鳧水,我或許也不會病的這樣久。”
“更何況是裴郎君自己情愿照顧我,而我,并不愿意照顧裴郎君。”
觀若又急著想走,從她看見這朵花開始,她便有莫名一種無故侵入旁人領地的不安之感。
“阿若,可是你已經在南郡境內了。你這時候再想要逃,想要和我撇清關系,是不可能的事了。”
除非他自己愿意放手。可是他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觀若重新坐好了。
“裴靈獻,我好像終于發現你和晏明之的共同之處了。那就是你們都同樣令我覺得害怕。”
她望著裴俶的臉龐,慢慢地說下去。
“晏明之的可怕之處,在于他要傷人,在我們還沒有同彼此表明心跡的時候,他的劍曾經有無數次架在我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