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方才已經上過一遍藥,也重新包扎過了,是誰為他包扎,令他不必回避他的傷口
李媛翊吹熄了她身旁的燭火,只留下晏既身旁的那一盞,能夠令他看清自己的傷口。
在昏暗不明的馬車之中,她聽見了紗布被剪刀剪開的聲音。
這一把剪刀是吳先生特意囑咐她要帶上的,他知道將軍的習慣,總要將傷口上的結打成死結。
今夜為他包扎的人,也同他有一樣的習慣。
血腥氣彌漫在馬車之中,令她有淡淡的不適感,也令她越加覺得心疼。
便是不該說的話,也不得不說幾句了。
“將軍同殷大人,分明是彼此不能忘情,為什么不能好好地同彼此談一談,再續前緣呢”
她的確是喜歡晏既,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
可是愛從來也不意味著占有,這是姑姑用她的一生教會她的道理。
晏既并沒有回答她,他只是給自己重新上一遍藥,將那件已經被鮮血濕透的里衣重又穿了上去。
陳氏府邸門前的觀若狼狽在外,被他身旁的所有人看見,他的狼狽卻在里面,只有她一人看過而已。
觀若被裴俶擁在懷中,一動也不動,像是很安心。從那一刻開始,他知道她不會跟他走,他該放棄了。
“蕭翾告訴我說,她從來都是自由的,從來沒有被她限制。”
“是她自己不愿意跟我走,她想要留在蕭家,跟她認為的更值得的人在一起,我沒法強求。”
這是他單獨與蕭翾談判的時候得來的一個機會,結果卻只是印證了蕭翾的話而已。
她不愿意跟他走。
李媛翊仍然背對著他,她問他,“這是殷大人的真心話么沒有一點作偽”
她原本應該為她自己高興的。晏既與殷觀若覆水難收,他身邊的位置空缺出來,她會有機會的。
可是她居然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也許是因為今夜見了血。
也或許,她只是想要他高興而已。
晏既閉上了眼睛,靠在板壁上不說話。
他今夜利用李媛翊,是不想被蕭氏明里暗里的眼睛看見了他的身體有異狀。
他不再像前生那樣天真了,以為名利場上的每一個人都會如他一般講求原則,明刀明槍地同他對陣。
他已經沒有力氣自己走出蕭氏的目光之外,不能如同挽著李媛翊一般挽著其他男子來借力,使得自己完好地走出去。
就只有這一個方法,盡管其實很對不起李媛翊。
他這樣做,只是為了維持晏氏在蕭氏面前的尊嚴,為了阻止一些沒必要的干戈而已。
可他是明明白白,看見觀若倚靠在裴俶懷中的。
她看起來那么安寧,一點掙扎也沒有,就像是從前在他懷中一樣。
若非喜愛,做不到如此。
“蕭大人”。那一瞬間她反應過來,令她飛快地逃離開他的,究竟是哪一個蕭大人
他在腦海中回想著她今日的舉止,與在他身邊時天差地別。